原本,阿呆实在是心灰意冷,一心只惦记那满满一大船晶石,就想着还能不能再挖出来。对小蝶那些冗长无序又毫无重点的话,真是提不起半分精神。出于、对据说是救命恩人起码的尊重,和初次聆听最起码的教养,阿呆好不容易隐忍到现在。以后世名人祥林嫂为例,如果她又是你的班主任兼政治老师,恐怕再美好的校园生活也会留下阴影,估计与其得了近视,弱听这种症状更容易接受吧。因此,这位爷巴不得赶快回到一问一答、最好是不问别说的模式。
旋即,这位新上任的五代明君,下达了他就职后的第一个指令,“我说,小蝶,都累了,回符里洗洗睡吧。”那小蝶顿时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将圆滚滚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圆圈的中心露出半张肥嘟嘟的小脸,两行青泪无助地滴落下来,甭问、那张遮住的小嘴也是扁扁的。
要说人想嘚瑟,还真不容易。说话的功夫,天空中一蓬水珠滴落,接着是瓢泼般的水帘浇了下来。这万年不雨的赤海荒原,竟然没来由的下起雨来。阿呆苦笑着从地上翻身坐起,伸出手戏谑地任由雨水冲刷着,心中感叹天地弄人,对自己这个落魄到极处的人来说,这场大雨来的正是时候。“对!对!正该下场雨,什么他娘的人中龙凤,就应该统统浇成落汤鸡。来吧!爷正好身上痒痒。”
紧接着,就听一声娇叱如炸雷般劈在耳膜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明知道姑奶奶如今功力尽失,无家可归,竟然还让本姑娘担惊受怕的泡在水里,你的良心难道让狗吃了么?哼!反正现在起,本姑娘就住在这里,看你能怎地。”
阿呆立马将左耳对着地面,单脚一阵乱蹦,只想着将那该死的虫儿倒出来。就听那声音又起,“你再动动试试,本姑娘就从里面咬你的耳鼓,还就不信了。”言罢,还真就一口咬了下去。那娇叱如此之近,已然让阿呆难受之极,再加上这一口,真比任何酷刑都更狠,让这位爷直接就来了个驴打滚。
如此闹了好一阵,浑身泥浆的五代明君彻底臣服了,“小蝶、小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想住随你,想住多久都随你!就是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小声点,成吗?”。
“好了!好了!说话多大声也由得你,这还不行,难道让我叫你小爹,你才肯停口?”
终于,这种外人不明就里的争吵告一段落,可那瓢泼的大雨却越下越大,整个坑底的积水也越来越深,堪堪就没过了阿呆的大腿。
这位彻底沉沦的五代明君,戚戚然茫然四顾。原来这场暴雨却不是自天上来。无数大大小小的水柱从正自地底冒出,有几根尺寸巨大到需两人合抱,竟然喷出数十丈高。一道道银白喷涌在天空中如撑开万千把伞,一时间周遭皆是弥漫的水汽。
此时,西方的落日依然耀眼夺目,却将一弯弯彩虹也映衬出来,那无数大大小小的七彩拱桥,似盛夏时节,青莲峰上盛开的荷花,却更加妖冶炫目。“咕噜”!一个硕大的气泡自脚底冒出,紧接着水柱迸发,将阿呆直接掀翻在水里,惊得小蝶又是一阵啰嗦。
可此时的这位爷,却四肢伸开,徜徉舒展在这番奇异的景色里,脑中迷迷糊糊地如梦似幻,竟然一时间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片方圆数十里的巨大低洼,俨然成了一座墨色的湖泊,天空中的星辰闪烁,月弯高挂、映得湖面一片皎洁。
湖边的那个身影,也从沧海桑田的巨变中回过神来,一声痛侧心扉的呼嚎传来:“老天!你是在开玩笑吧,埋得那么深也就罢了,还压上一座湖?太狠了吧!”
一个细不可闻的,在某人听来却是异常刺耳的声音愤然道:“别嚎了!以后等你修成大神通,自然洞天彻地,这点散碎晶石算什么?!”“哎!我说,你有多久没掏耳朵了,咦……好脏哦。呸……”
这个声音唠唠叨叨地,伴随着那段肥硕的腰身,在阿呆耳朵里拱来拱去。噗!一蓬耳屎带着烟尘,被六只小脚挠了出来。又过了一会儿,那张满是婴儿肥的、胖天使般的容颜出现在耳洞边缘,变戏法般地,手里多了一方墨绿色抹布状东西,一只小手紧掩口鼻,另一只手不停地抖落着,口中碎碎念道:“臭乞丐!懒货!咦!脏东西……”
阿呆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种声音恐怕要伴随自己一生。痛苦地思索之后,这位继任不久的五代明君,绝望地、欲哭无泪地、合上了双眼。
九霄之地,虚幻纵横不知浩瀚凡几。各界均在天地交汇,经炼风雨。九州之地亦是如此,此刻正在经历大战后的喘息。
漠北河谷,此时水草茂盛,花海遍野,一派盛夏的勃勃生机。茫茫绿野,却见不到一座牧人的毡房,远处、遥遥传来的几声马嘶,合着旌旗招展时的咧咧声波,让这片自古以来的夏季牧场,显得有些过于萧杀。
绵延不断的雷击山到了此处,却被漠北河切出一道数里宽的缺口,似高墙上的一道门户。半山腰里,一座夯土城墙正被不停的锻打着,上千精壮赤膊着上身,将手中木桩不断抛向空中,又重重砸落。嘭嘭的打夯声在山间回荡,带动着不远处新筑的箭楼也跟着震颤起来。
胡伯手按墙垛立于风中,默默注视着远山旷野。此刻,他心中一阵感概;“一切还真如那小子所说的,此一战定漠北河谷、雷击山两处,御敌于中土之外。若没记错,在此筑城,也是这小子想的吧!”老头心中浮现那个人的样貌,不禁露出一丝会心地微笑。
身后木梯吱嘎作响,一人登上箭楼,开口道:“左都御史大人,末将……”。胡伯打断道:“好啦,这里又无外人,过来说话吧”。
那个声音适时而止,一双大手也按在墙垛上。“可有那小子的消息?”
看身边那人默然无语,胡伯叹了口气:“平日里你俩最是交厚,若是连你都没有他的消息,那就证明这小子是彻底死心了。哎!哀莫大于心死!这话果然不错。”
远远地,夯土墙上的精壮们看见了二人,齐齐叫道;“胡帅威武!范将军威武!”“今晚!有酒喝喽?”“有肉吗?”……
仙剑宗青莲别院。那时的上官婉儿,此时的八公主李小婉,时而眉头深锁,时而咬牙切齿,正在梳妆台前发着恨。不久前,那哭红的眼窝,此刻仍然清晰可见。她开始有点恨自己,为什么要和莲儿说那些,伤了她吗?可自己为什么如此气愤难平。还有那个死呆子,居然为了姐姐彻底变成白痴,任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扑通一声,婉儿将梳妆盒扫落在地上,心中直想:就此散了,都散了干净,好过这般折磨。
忽而又埋怨:“刚刚自己为什么出手打他,就不能按想好的,心平气和地说吗?现在莲儿也走了,也不知追到他没有。”“呸!死光腚贼!没有一次不是如此,气得人半死不活。真应了那句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天敌……”
寂灭之岭。那座被阿呆称为‘啥破湖’之畔,睡梦中的阿呆一个激灵,紧接着一个大大的喷嚏将小蝶也吵醒了。这位爷连忙嘘了又嘘,抱歉万分。四下里逐渐亮起一束束火把,远方的天际里一道道遁光飞掠而来,眼见这里是呆不住了。难怪,如此大的动静,纵使这里再危险,也难挡那些修士的好奇之心。
令阿呆最郁闷的就是,这里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原本藏匿财产的鸡蛋篮子现如今是一个也找不到,一切看来都要从头开始。
偏偏那个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器灵,对如何赚灵石是个大棒槌,嘴上一套大道理了得,实际有用的却是半点也无。瞅她长得,抻直了就跟个棒槌似的。
怪只怪,她以往的那些主人,不是太过强悍,就是清心寡欲,根本就不把灵石放在眼里。可是现在说这些,也太晚点了。为今之计,另寻一处狩猎场才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