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天,因为有太多的咒骂、太多的怨毒,还有人正在逃离或者死去。人人都希望坏蛋必须死,可又都认为坏蛋是别人。
就像此刻,贺文的身体滑落向水底,视野越来越模糊,直至整个世界都灰暗了……而湮没前的最后一句,何尝不是“该死的东西!”
裴门的人也终于从震撼里醒来,正奋力的向面前的女子扑去。他们个个张牙舞爪,莲儿越显得凄惨,他们就越想撕碎她……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在过去的半柱香时光,无数的意外降临。面对突如其来的围困,莲儿完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刚刚那道意念纯属意外,她瞬间就忘记了如何重来一次。
况且,她手中并没有剑,只有那把快散架的机关椅。此刻,正有无数双手伸向她,宗门那些修为竟然没一样能用。
莲儿就像万千遇到暴徒的女子一样,拼了命的想躲进角落里去。于是,她爬上了这把椅子,让这块水嫩的蛋糕更加醒目和诱人。
唯一能依靠的人此刻正在水下,那个万年的妖灵也跟了去,小女子手无寸铁,仿佛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然而,正与阳光搏斗的虹山不同意!
久违的阳光让人兴奋,但大胖子真的太久都没见过了。很快、欢愉就消失了,代替它的是来自眼睛剧烈的痛,这让它抓狂。再拼命的打砸也不能缓解它的痛苦,大胖子总算想起该捂住自己的眼睛。
而它的手臂是如此多,多到难以选择。于是,站在陡坡上的它,就像一棵因为惊吓而收紧触角的海葵。全部手臂都在做同一件事,很快就相互纠缠不清,最终它成了一颗巨大的蘑菇。
这个动作让胖子失去了凭借,八只脚勉强才维持在陡坡上。而这个歪斜的破路是如此不牢靠,三晃两歪,一次巨大的崩塌终于到来。
巨胖的身影挣扎着倒下,无数的土方跟着从竖井里塌落,大块地倾泻进地河里,激起磅礴的浪花。让地河的水位瞬间暴涨,莲儿身下的椅子也乘风破浪起来。
而更可怕的是,巨大的落差让虹山开始翻滚……这样的声威实在太惊人,瞬间震塌了仅剩的支撑,让整整六层的竖井彻底的垮了!
震耳欲聋的混沌里,一切光源都消失了,追杀与被追杀再也不重要,每个人都在落荒而逃,却又不知逃去哪里。
当阿呆的脑袋再次浮出水面,无尽的灰尘让他完全瞎掉了。天目不得不再次开启,只为搜寻那道粉红色的丹田。而莲儿何尝不在搜寻他?
只是,现场实在是一塌糊涂,让所有都无从分辨。两只原本不远的手,就是无法相遇,无比熟悉的两颗心,真的成了咫尺天涯。
刹那之间,阿呆就从震惊变成了惶恐,最后转成了绝望的暴怒。而某位器灵离他是如此之近,此刻再也不敢漠视主人的慌张,最先点燃了自己。
就像是地牢里划亮的一根火柴,一团亮光映衬出无数惊恐的脸。他们彼此如此之近,却又显得无比的狰狞。这光景是会吓坏小孩纸的,连小蝶都吓了一大跳,果断的就掐灭了自己。
然后,阿呆就成了香饽饽,被无数双手锁住。这些人并不想杀了谁,只是要再次点亮他。
于是,在惊涛骇浪里,阿呆被层层包裹,向着水底沉下去……对于水、每个人都有记忆。尤其是海水,那不光是咸涩,或许还有冰冷。
而对赤海荒原来说,这里天生就是酷热的。骄阳如火,又毫无植被,一切都裸露在烘烤里。即使它现在充斥着海水,它们也是温热的。
此刻,一双苍白的脚丫就浸在里面,它们正欢快的荡起水花。它的主人正坐在一块赤岩上,享受来自脚下的感觉。十指峪就在她身后,留下一片难得的阴凉。
北方的家乡总是阴郁而多雨,水对得桑来说,就是寒冷和难受的代名词。而这里的水是热的,浅海是红的,远海是真正的蔚蓝……一切仿佛都是那么的完美。
除了那些漂浮在水面的鱼虾煞风景之外,这里就像是天国。
它们因无法适应而死去,就铺在海面上泛起异样的浪花。灰败的鱼鳞反射着日光,四周充斥着鱼市的味道。要是寻常人在这里,一定会头晕目眩落荒而逃……但这对小得桑来说算不了什么。别忘了,她是坐着运尸车逃出来的。那具被腰斩的尸首,当初就枕在她的脑袋下面。这里的两个人两匹马,都太熟悉这味道,死亡的味道。
而追踪而至的,是大群的海鸟。小得桑很好奇,它们看上去如此干净,却喜欢吃这么脏的东西。连高傲的信天翁也是如此,显得毫不挑食。
可丹曾知道,这片海滩并不是天国,是该离开的时候了……现在水势停歇,风和浪细,正是出发的大好机会。等下一波海浪涌进来,又会掀起连绵的山丘。那些脆弱的舢板虽然结实,但对真正的风浪来说,依然不够看的。
卡隆人的宝藏不是金银珠宝,更不是古董文玩,而是堆积成山的独木舟。
这是些会流血的木头,在暹罗被称为合欢树。如果你认为这代表着某种幸福,那就会死得非常难看。这是真正的见血封喉树,它们就是剧毒本身。只要涂抹在箭头上一点树汁,就会让某个倒霉蛋七窍流血。
更难得的是,这种木料在极端干燥的条件下,储存三年就会硬的像石头。而时间越久,就越坚硬,同时也越轻。
而合欢一词的由来,是它们总是伴生的两株,因此又名夫妻树。雌雄树都会开花,却只有母树才结果儿。
在十指峪有两处洞府。空荡荡的大厅里,就是堆积如山的合欢树舟。没人知道,这些在暹罗几乎绝迹的东西,怎会不要钱似的堆在这里。而且,这些生长异常缓慢的植物,如何能长得如此粗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