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有什么可以发泄对生活的不满,恐怕对异族的战争就是个不错的渠道。
万仞帝国的统治者们似乎也并不愚蠢,在那个战争年代,军队是唯一不分种姓的地方。至少,官方的说法是这样。
关于那场战争,双方的正史上永远宣称自己才是胜利者。只有各自的权利核心才知道真相,就算说的再天花乱坠,不过是一场接一场严酷的遭遇战罢了。
两个庞然大物打打停停,曾经整整厮杀了一百年。每一次,都是真正的血流成河,甚至融化了万年不动的冰川。
如果神灵在上,它一定为两个国度的相遇而后悔。因为如果不是他的失误,万仞帝国的神山‘通天’就不会崩塌。那样一来,那几条大裂谷就不会显露出来,而冀求与万仞就不会有任何交集吧。
这就像是有人抽掉了蟋蟀笼中间的挡板,让两个天生的战士见了面……而两个文明也不负众望,都倾尽了全力,直到另一次山崩出现。
就算是冀求如此强大的机械文明,也无法取得决定性的战果,更无法承受两个方向上同时开战。这也是万年前,他们迟迟没有再来暹罗的原因。
事实上,在南陆统帅阵亡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退回本土。在放弃了千载难逢的机遇之后,冀求人仿佛下定了决心,开始全力进攻东线的万仞。
人们总是无法容忍更陌生的敌人。这就像是吵吵嚷嚷的俩家邻居,对突然出现的物业都会更来气,怒火也会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刚开始的时候,万仞帝国对冀求这个强大的邻居,几乎毫无准备。他们从意外倒塌的山口里走出来,就看见了一望无际的平原。那些肥沃的土壤,还有遍地的作物与牛羊,让万仞人无比震惊。
这些平原是如此辽阔,很多天都无法看见一座像样的山头。这让这些山地民族崩溃,以至于很多队伍迷失在它的深处,还出现了大面积的‘兵啸’。
而冀求人同样是震惊的,这些从大山之巅里走出的怪人战力惊人。他们的文明或许是荒蛮的,但却做到了真正的无谓。这种无谓的程度是如此彻底,让每个经历前线的人一样崩溃。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只能用‘无知者才真无谓’来解释。
这种战争的烈度,超出了双方统治阶层的认知。一方将冰冷的战争机器发挥到了极致,而一方将灵兽的机动性发挥到了极致,直到那个比拼消耗的时刻到来……
显然,就算山地之国再勇敢坚韧,给养依然是永远的瓶颈。而老天仿佛此刻也幡然醒悟,几次更猛烈的山崩之后,大多数的通道重新断绝。
在付出了几倍于冀求的代价之后,万仞人开始了撤退。当那些洪荒巨兽也相继死去,他们的战力也消沉了。最终,冀求并没彻底歼灭来犯者,万仞也不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全身而退。
但由万仞人独创的灵兽文明,让整个冀求恐惧过。完整的保留了这片古老的边界,是他们对万仞的敬畏。在神灵再次出错之前,这条国境依然保留下来,又成了修者无法逾越的天堑。
这就是那个年代,三块大陆运转的大致轨迹。
但天堑毕竟已经打破,甚至至今仍保留着一条通路。一条冰川间的大峡谷连接着两地,山口的两端就是各自的要塞。
这是个唯一的通路,仅次于南面的折戟海。对两个国度来说,它的地势都太孤绝,都是太易守难攻的存在。于是小规模的摩擦,代替了大举进攻,虽然由来已久,但规模都不如往昔。
每年都会有各种传言,在这个纵灌东西的峡谷,将会迎来举国圣战。但每年都在安静的过去,所以,双方好像都在等待,但又很难说清是否真的在等…
威胁一直都在那里,或许一次天灾会再次打开国境,但人们不能只是等待。毕竟,眼前还有活生生的日子要过。
而在修伽罗古道上流浪的人,每天不止是要过去,而是要活下来。路永远就在脚下,而八千里路,云追着月亮,真的无比漫长。未来的日子,也仿佛离他们越来越远。
得桑加错完全不知道她能走到哪里,而到了地方她又将怎样。从那一晚陷入昏睡之后,好像发生了很多事。首先是她感觉自己很疲惫,而且,她的眼睛产生了短暂的失明。
伴随着强烈的虚弱,她的视力现在只能看见身前数丈的景物,这可是大白天啊。
小姑娘知道自己中毒很深,丹增大叔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现在,除了卡隆家留下的那套功法之外,她们几乎一无所有。
所以,她只能不断强迫自己,期待那些毒素会变成爷爷说的力量。这些千篇一律的拉伸与旋转必须重复下去……她不敢停下来,那样或许真的会死。
那几匹雪狼的死,很显然与自己有关,但丹增叔叔并没有提。但她真的记得,那些昏睡前发生的事也历历在目,可她真的很想忘记。
在她的记忆里,那时她真的非常难受。被蛊虫咬住的舌头没了知觉,但整个嗓子就像火在烧…当她终于想大声呼喊的时候,突然发现失去了这个功能,这感觉可真可怕。
最离奇的是,她居然感到饥渴。而对一个刚刚晚餐不久的修者来说,这很荒谬,那最早该在三天之后。
爷爷临别时曾经告诉过她,有股力量会指引她前进的路。这一刻,她就真切的感觉到了……
当那条蛊虫圆滚滚的掉出来,它几乎吸光了自己的舌头。她本该恐惧,但却只剩深深的恨。于是,她用尽全力捏扁了它。
喷溅的血液就在她脸上,有几滴重新回到了她的嘴里,带着咸腥也带着种古怪的甜。她无法说清那股力量是什么,只是仿佛唤醒的某些沉睡的念头,真的指引她走向黑暗里……
事后她很庆幸,她没有走向更容易靠近的老马,也没有走向睡着的丹增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