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得不说,这个插曲来的很及时。也的确让阿呆的锐气受到了挫折,他已经不像刚进门时狂躁了,百汇穴的温度也在降低。
阿呆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何要来这里,但仍然很想要这套茶具。如果有可能,他甚至希望买回所有这些笑话。这在后世,就和一个叫‘召回’的词相关。
胖老头看起来很闲,但仍然不想浪费功夫。他知道面前这小子干过什么,况且,他的属下还带来更详细的东西,阿呆所经过的几乎所有轨迹,人家都查的一清二楚。
“你惹了事!而且,还有可能是天大的事。”
是的,这是一句大实话,阿呆不但惹了事还杀了人。
无论阿呆跑到天涯海角,霈门都不会放过他。无论贺氏兄弟做过什么,更无关对错,他这个挑动闹事的人,都必须被从世间抹去。即使,现在的霈门大不如前,但它依然是全暹罗排在第六的宗门。
即使失去了对清罡和栾城的控制,它的强大依然无边无沿。只要他们想,就能去全大陆的任何角落,将任何一颗萝卜拔出来,何况是找个大活人。
偏偏,这位孟浪哥对这一点好像没啥概念,而且也忘记了,他面前就是这片大陆所谓的执法者。他居然向老头提出了他的要求,而且这个要求他觉得并不过分。
“我想要一条回家的通路,或者说是一条能传送的路。既然对那片高原,现在已经没人在乎,那里的人就该有随时回家的路。”
“年轻人,你知道你的要求有多过分吗?况且,你就没问问自己,凭什么有这个资格?”
是啊,每个要求的前面都会存在资格的问题。你向父母要零花钱,还带着天经地义的洒脱?那至少你先是亲生儿女才行。
请不要跟人家提交情,这两个字最靠不住,如果这两个字真的够分量,就更不需要提。
阿呆掏出了那块老者给的腰牌,轻轻地放在面前的几案上。他是来还东西的,而且还不止一件。当第二块更古老的血凰石放在桌上,老头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而短暂的一息之后,它又浑浊了下去。这个变化,很少能被察觉,但阿呆感觉到了。
“我没想凭两块牌子要求什么,只不过这是铁足的东西,我只是还回它原来的主人。但有件事,念青城也有原来的主人,他们和这里的城里人曾经毫无二至……”
“…而且,全大陆的阵也从来没区分过谁是高原来的、谁是清罡来的。他们在这座阵前的遭遇,是不公平的。所以,他们并没做错什么。我要的就是这个说法,也只是想和以前一样而已。”
接下来,阿呆的双手有些颤抖,他终于喝到了象征热情招待的茶。
当他戏弄了那个干练的女修,这种怒气就在,而当他说出上面的话,这种怒气之下的威压更澎湃,甚至已经露出一丝杀意。这让初阶四重修为难堪重荷,即将崩溃。
但他还是要说:“既然,全大陆从始至终都没给予高原人什么,那么属于他们原来的东西,也没谁有资格拿走。比如,与其他地方的人一样,平等地进出这些大阵,还有这些城池。”
当他说出这句话,连先前那个女子也早摆脱了不快,而是期待一个手势或者一个眼神,那是更大的杀意。因为,当你在和上位者谈公平或者尊严这个词的时候,其实就是赤果果的冒犯。在暹罗或者九州,或者天下的任何地方,被明正典刑的,更多就是说此类话的人。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可是年轻人,光有道理是不够的,还要有足够的条件。”
阿呆当然知道他最缺的就是条件,就算高原人已经不承认是谁的子民,那也不会是他的。这些人出了大阵口,就又回归自由人,而他们真的就自由了吗?
不,他们将会泯灭在这个世界,或者成为大富人家的奴仆,或者某个矿坑里的奴隶。好一点的,成为流民里的一员,被驱赶和放逐,就像以往的他一样。唯一的结果就是,他们绝难再回到以前的生活。
于是,阿呆很努力的说道:“他们已经一无所有,更拿不出任何的条件。但这些人很倔,即使没有现在这次,也会有不知何日的一次。在他们心里是有根的,哪怕那里已经无法生存,相信他们依然只想回去。这个时间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生,除非他们已经死绝。所以,请给他们一条路走!”
可以想见,这些高原人将会比原来更加缺乏资源,他的修行将越发的艰难。由于没有了土地的支撑,他们之中只有极少数人才会摆脱命运的作弄。
而这就是这个大陆、或者这个世间最残酷的法则,灾难让弱者更弱,让强者更强。
这就是所谓的丛林法则,相信这个法则的人,通常将冷血当成理智。他们坚信这种优胜劣汰是对的,即使他们就是手握屠刀的人,他依然认为是对的。
“如果老夫告诉你,现在你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你会如何?或者老夫干脆拒绝,你又能如何?这些你都想过吗?”老者的姿态没有任何改变,但他的态度已经是少有的严厉了。他并不反感这个愣头青,甚至很想教训他一下。
当这个胖胖的老头开始严厉,整间屋子就会让人觉得窒息。这股力量无法抗拒,只能肃然的聆听与忍耐,直到浑身的灵力耗尽。
这就是强者与初级的差别,一言而生,一言而死。我们将这比喻为实力,而生杀大权就在实力二字间,这与当初篝火之畔的感官截然不同。
无所适从的虚弱,就是此间所有人的感觉。这个感觉让人兴不起一丝抵抗的心思,就像君权神授这件事。只有证明无神的事实,才会消弭这样的惯性和奴性,但这里的人,从一出生就将修为高绝的人当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