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一早起来就不见了宝贝儿子,匆匆赶到晴儿房中自然也是人去楼空,不过桌上倒是多了一张字条,只道:回山去也,勿念。空落落回到房中,叫醒赵掌柜,唉声叹气起来。
赵掌柜说道:“儿大不由娘,咱们现在是想管也管不了,不是说回山了吗?你就别瞎操心了”。秦氏不依不饶:“这几日,我眼皮老跳,不知是吉是凶。那晴儿家世背景神神秘秘,我看不是啥好事”。“何止一个晴儿,那青莲峰上的莲儿、巧儿,我看个个都不简单”。赵掌柜口气古怪,倒像是在看儿子笑话。秦氏急了:“咱儿子不会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大萝卜吧?你们赵家几时添了这个毛病?”
赵掌柜哈哈一笑,“这话女人说就是毛病,男人说来就是本事”。“呀!你个老不正经,原来你心里想着这本事了?……”
紫霞峰下小镇,三胖子早已焦急万分,回家禀明母亲,当即马不停蹄赶了来,竟然提前一日就到了。这一日胖子也没闲着,既然是逃难,住在客栈里就很是扎眼,胖哥干脆租下一栋二进的民宅,还有一样三胖子想忘记都难,那就是新近救助的小寡妇阿娇自然也是带在身边。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到阿呆和晴儿,那秀云竟背着父亲偷偷投奔了来,三胖子担心与白马帮的过节容易暴露,大骂了秀云一通儿。那秀云来了火性,顺手抄起把剪刀,一个没看住差点划伤了脸,口中只是说:“这样就没人认得了,要是这样还不行,死在这里也好。”这位胖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寡妇心里话。当即二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起来,不消多说。
傍晚十分,阿呆与晴儿终于赶到。原来为了引开追踪,二人自别过胡伯后,中间先是转弯到江岸,空放一只无桅小船顺江而下,又摆渡到江北故布迷阵,过午方才潜回江南。此次出逃,让阿呆对晴儿刮目相看,小姑娘一身轻功兼修一门屏息大法,走路无声、气息全无,当真是作飞贼的好材料。只是,年幼体弱长劲不足而已。
几人相遇,自然欢天喜地一番,见三胖子还拖家带口的支起一幅家当,阿呆心中很是感激。将胖子拉到僻静处,说明晴儿身世,三胖子尽管猜出几分,可还是惊得张大了嘴吧,好悬没将脱了臼的下巴搁在地上。二人商议一阵,都觉将七公主安顿在小镇上颇为不妥。为今之计,还真就是仙剑宗这样的清修之所适合藏匿。于是二小分工,阿呆一早带晴儿上山,胖子则在山下把风,一来静观其变;二来暗中接应。临走时阿呆将身边玉蝶交予三胖,告诉他五日之后不管有事无事只管上山来寻自己。自以为一切考虑停当,阿呆携了七公主直奔总坛而来。
有道是:年轻不知愁滋味。赵家三少只觉得活了这么大,只有这几个月才算是波澜壮阔、新奇刺激。一路之上,这位爷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使劲浑身解数逗引得晴儿也暂时忘却了忧伤。路过紫霞观,阿呆托付长青师兄留意一个姓范的胖子,如果有事就指引他到飞来阁寻他。第二日中午二人总算来到飞来阁,不管不顾径自前往掌教太玄真人住处。
这几日,太玄真人显得忧心忡忡,最近这次闭关又是毫无所获。自己眼看年逾古稀,一身修为不过是锦上添花,年年闭关年年收效甚微。想起宗门精挑细选的这些内门弟子,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中规中矩者有之、奇思妙想者有之,可就是无法更上一层楼。金丹洞里那记载着本门无上心法的玉璧就戳在哪里,悠悠千载、除了祖师他老人家之外,宗门无数才俊,浸淫一生仍无一人得成大道。当年祖师他老人家一去,竟没留下只言片语,这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让他这个后世之人,又问谁去?要不是本门那几部修炼之法的确神妙无方,就连老头自己都开始怀疑,这样坚守下去还有何意义。
此刻老头手捧一册书简,似读非读陷入沉思:七年前柳师弟第一次闭关就似有所悟,当真是本教开宗以来难得的奇才,看他当时兴奋的神情,应该是已经抓住了大道的门径。不知为何三日后却匆匆而别,要不是留书给我这个掌教,我也会和世人一样以为他风魔了。按照这篇书简中所说,柳师弟完全是因为对尘世的留恋,才放弃了前往那修仙世界。
老头正想到这里,门外童子传音道:“内门弟子赵森源求见掌教真人。”老头心道:还真是想啥来啥。“让他进来吧。”
阿呆一路之上只想如何将晴儿之事说得圆满些,也想了好多瞎话,征求晴儿意见时,小丫头只默默不语。阿呆对晴儿秉性此时也略知一二,就想越俎代庖,瞒得一时是一时了。可见了掌教真人太玄,自己不知为何反倒只能和盘托出,那些瞎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这位爷垂首站在那里,心中恨恨给了自己几个嘴巴,爷这是怎么了,一见这老头,心里竟然一点主意也没有,一顿痛责看来是免不了。
“呦吼,好小子,你真当我仙剑宗是你家后院了?真是到了饭点就串门,还真不见外哈。也好,李若晴可以暂住在青莲峰,我就当是你家人来游玩,想住多久凭她意愿。不过没有她那个皇帝老子的允许,宗门不会收她为徒。你自己揽的事,你自己去解决。到时候人家来要人,你自己想辙,是走是留凭你自己本事。”
太玄真人顿了顿又道:“此事到此为止,老夫倒是有件事要说与你听。”说完,先是将手中书简丢了过去,阿呆慌忙接过,又是一卷大部头的书盒飞来,阿呆不敢怠慢也伸手接过。只听老头道:“小子,这些都是本门不传之密,好好研习,看看你的悟性。这小丫头今晚可以留宿在飞来阁,明日便去青莲峰。你就那里也不许去,在峰上好好反省,到了中秋内试,要是还给我丢人,老子让你好看”。阿呆一时反应不过来,正自张口结舌。“咦?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与你那小情人儿滚了出去,还等老子管饭不成?”
阿呆屁颠屁颠一把拉过晴儿,那丫头正袅袅娜娜委委屈屈不知如何是好,二人赶紧退了出去。出了正厅,这位爷长舒一口气,无比欢喜的看了一眼晴儿,却撞见人家那无比幽怨的眼神儿。阿呆心中一颤,旋即一拍脑门,冲到童子面前商量去了。
晚饭时分,晴儿正自在甲字捌拾肆号房中沉思,面前的饭菜早已凉透。小丫头正想好好梳理一下,门外就风风火火来了个没心没肺的,也不等人家应门就闯了进来。晴儿对这位呆爷只有翻白眼的份,可这位爷只作不见,进门来就将自带的食盒打开,强迫着晴儿吃饭。然后指着石室中的那一方小池,介绍起来,最后还大言不惭的将自己那套金蟾戏水的王八功演示了一遍。直闹得小丫头哭笑不得的,方才罢休。
此刻,阿呆四肢撑在池沿上,小池内一淙清泉已经溢满,正中水柱上那玉球包裹着一层淡淡气雾,与自己房中的别无二致。只是那层水汽呈现丝丝淡蓝,仿佛晴朗的天空颜色。阿呆扭头宽慰晴儿:“日间掌教他老人家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里,平日里我当面就叫他老头儿,他叫我小子。哎,话说回来,要是你真成了我的家人倒也不赖哈。”
晴儿此时正用筷子将一小口白饭送入口中,闻听此言就想反驳几句,一口饭卡在嘴里又不好发作,愤然扭头作气恼状。阿呆正待起身,脖颈中那枚铜符意外滑落悬在玉球上,一股吸力将其黏住,也不知是铜符拉住玉球还是玉球拉住铜符。晴儿思量阿呆言语,突然想起日间那老头竟然认定自己是他的小情人,心里颇不自在,小脸也红透了。为了不让阿呆发觉,小丫头转身背对,思复如何应对这位孟浪哥。屋内出奇的安静,让小丫头不禁臆想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正向自己看来,愈发不敢回身。
突然一阵低吼传来,仿佛那小子正发力控制自己。这种只有便秘时才会有的声音,让小丫头又羞又怕,心道:难道自己看错了人?此子当真是个登徒子不成。不单嘴上讨人家便宜,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