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剧之后是愤怒,更多的人跌倒,而身后的人,依然红着眼睛踩过来……而那几根临时搭建的木桩,几条软绳的隔离,现在显得是那么单薄,它早就该形同虚设了。几个霈门宗的弟子,还没等反应过味来,就已经被愤怒的人流踩在脚下……
所有人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父母对孩子的心。几天的时间,足以摧毁所有父母的耐心,一旦自己的孩子没了指望,他们就会彻底的爆发出来。这个时候,面前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有谁胆敢低估这颗心,他会死的很惨。如果还胆敢利用这颗心,就是真正的天怨人怒,就只有等着碎尸万段,再被踏上一万只脚……
阿呆的动作是下意识的,而那把断刃与铜符同时飞出铁环,也像是自主的一般。那枚铜符仿佛活了过来,它在空中翻滚,找到了那个缺口,就“咔哒”一声嵌入进去。
而断刃前端,一道可见的剑影轮廓就焕发出来。以往大多数时候,它是蓝色的,而这一次,它却是蓬勃的绿。而且,在它的外围真的出现一层薄薄的云彩,当那个无比熟悉的起手式抖出,那些流云仿佛也被泼洒出去……
今天,这把流云斩上的剑气是如此昂扬,那是属于小蝶的愤怒。
阿呆不知道,当其他修者只有一个丹田的时候,他就拥有了两个。如果再算上聚灵符里的灵力,那就是三个或者更多。
一旦这位孟浪真君点燃心中的怒火,他就会是三倍的修为,而当聚灵符真的是充盈的,那或许就是更多倍……但前提是,他在愤怒,而且是带着他认为正义的怒!就像当初在慈宁宫前……
以往他在保命,他在逃,所以他越来越少愤怒,现在他是真的愤怒了。为了一个明显被侮辱,却想用被侮辱换取孩子性命的女子而愤怒。更因为,连这样的决心都被践踏了……
当他砍出第一剑,他茫然地看见面前留下了大片的半个人。等他又挥出第二剑,面前就已经没有了人,只剩一条充满血的路。而当他游目四顾,像他这样挥动刀剑的人很多,而且越来越多。
高原人的武器很简陋,很多都只有割肉吃的小刀,但这不妨碍他们挥动自己的手,那些短刀在黑夜里闪着深冷的光辉。这是一些真正愤怒到极点的父母,他们读懂了那个女子的悲哀与屈辱。他们决定不再视而不见,并已经开始实施这样的愤怒。
现在轮到霈门宗里有人喊:“杀人啦!他们真的杀…人……啦!”
一排弩箭落下,这改变不了什么,因为,用来威慑的弓弩手遇到的是无数倍的人潮。开始有无数的身影接近他们,即使中间有很多影子都赤手空拳。
他们只来得及填充第二箭,一个个如铁铸的身躯就撞过来,然后将他们压在身下。那些牲口身上的气息是如此浓烈,以至于他们以为掉进了野兽的围栏……紧接着,一条条血脉喷张的胳膊,会像灵蛇一般寻找到他们的咽喉,然后是瞬间的收紧,直到听见喉头碎裂的声音……最后、一个铁锤般结实的拳头就会补上来…将他们的头颅凿成血葫芦。
老秦在愉快的笑,他看见了贺武眼底的震惊。当民众开始了久违的暴动,自己人当然会下意识地聚拢。那三个蠢货都去了正面,而留给老秦的,是贺武的软肋。
现在,贺武的软肋下插着一把匕首,他甚至能闻到老秦难闻的口气,还能看见这个老头的笑。不久之前,自己还因为不爽,扇了他一巴掌。那时,这个修为低下的死老头,就忍辱负重地笑过。可这时的笑很阴森,能感觉到他的腿还在抖,手里的匕首却在奋力地旋转,稳定的一圈又一圈……
老家伙这是有多恨我啊?明明后背被捅了那么多刀,居然还不肯松手?
他很想骂这个曾经唯唯诺诺的手下,然后,他就看见一团绿色的光,和一个手持绿色大剑的男子。这个人很面熟,好像某个时候有谁还提起过,这个小子是谁呢?
直到他的脑袋掉到了地上,他依然在想这个问题。
今天,他想不明白的事情真的太多了,比如那个清丽的女修,明明知道茶水里有药还笑着喝了,明明就是药性发作,却咬紧嘴唇不肯呻吟一声。让那些房中术显得既无趣又无用,而他自己,则显得非常的无能。比如这个老秦,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还有,还有就是,他已经死了。
武装到牙齿的一群人,就这样被人潮淹没,像样点的抵抗都没挺过半柱香。而那道绿色的光辉依旧昂扬,它正在最前方指引着什么……
当贺文带着更多的手下来到这里,祖辉正失魂落魄地向他奔来,身后并没人追赶他们,而这些家伙却像是见到了真的鬼。
一柱香的时间,这座重兵把守的大阵就彻底失陷了。
如今,三百多个手下还在那椭圆形的高墙里,这其中就有他的弟弟。
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同样,他依然不认为,这些曾像羔羊一样温顺的人,会有啥暴民的潜质,他们能做成什么大事?然而,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清罡城曾经涌入过万的难民,在他哥俩血腥的疏导之下,并没发生啥惊天动地的事。这些高原来的牧人,被他放牧一般轻而易举地轰走,显得既乖巧又守序。
可他不知道的是,上一次,这些人真的六神无主,他们真的不知道逃去哪里。而在哪里,对他们还不都一样?
而现在,他们不仅知道要去哪里,还知道为什么要去,这就是所谓的截然不同。
贺文决定把为首的人找出来,将这些挑头闹事的祸魁挫骨扬灰。他甚至下令开启了第二层的大阵,派了人手去栾城堵截。如果顺利,他希望一个都不放过。这个阴利的家伙,如今已经彻底的发了狂,看着不断闪耀的大阵光辉,他居然在嘿嘿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