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铁足部落这个名字,阿呆非常抵触,欺世盗名可不是他的习惯。但,这群人受了那块牌子的骗,现在真的不好改口。况且,如果不弄出点来头,阿呆也挺怕人都跑光了。
倒不是这群人的感情已经深到了啥地步,主要是怕一哄而散的下场。要是那样的话,估计所有能带走的东西,都会被带走。毛都不会给他们剩下。
仇管家的说法就很富丽堂皇,他老人家说:“一个家族需要自己的荣耀,就算是借的,那也是荣光。过去咱万兽山庄,最辉煌的时候也没一万种灵兽。那卷奴兽残篇,好像当初也是借的。”
而哥仨的态度也很明确,那就是,深以为然……
但是,必须把这名字简化一下,或者混淆一番。不是嫌丢人,而是真的很怕被逮住。
这个新兴的小部落,现在由十五个家庭组成,大约百人的规模。牲畜的数目还不错,六百头是有的。最难得的是,一些高原雪驼活了下来,这是一笔不错的财富。
可以拉车的金眼瞪羚就损失巨大,现在只有二十匹不到。剩下最多的是高原人的骄傲,云梦天马。它们是真正的良驹,拉车的话就遭尽了。配上鞍韂、行走在白云之下,才是首选。
与之相比,肉肉的牛羊现在瘦的让人心疼,等它们长出油脂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铁部落的聚居之地在鸭石谷口西北,大约五十里的地方。那里流淌着三条小河,同样是发端自侵天山脉,却和缓而清澈。
在这个部落的中心,有一顶怪异的金帐,那是由一些拼凑的兽皮、与魏家的轿厢组成的。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一件破碎的法衣,它是明黄色的。
那是仇管家最体面的一身,当然,下场比其他丢在路上的东西强上一些。它被披在轿厢上,完全是因为明黄色的蚕丝很反光,作为装饰物还算说得过去。其实,是来自阿呆恶俗的趣味。
这与他见过的单于金帐相比,很寒酸很落魄。但他的潜意识里,依然需要这股劲儿,只要是有机会,他一定会换成全由灵石做的顶盖。
真是的情况是,其他可以悬挂的东西还很多,也远比这漂亮。但二当家第一次行驶权利,这件事还是不要纠缠太久的好,所以就由着他胡闹。
原本,他还想将那节大腿骨当成图腾之类,可挂一个不是祖宗的东西上去,就真的成了挂羊头卖狗肉。
他的游骑小队现在就剩下六个人,开疆拓土是干不了,探查一下周围还是可以的。于是,这几天,一帮汉子去了天边。希望把他们到来的消息,传播到最远的地方。这和狼群把尿撒在石头上是一个道理。
就这样,他们一路向西,然后向北、向东各行进了六天。来来回回的,一个月就这样过去。
当然,尿在石头上的时候不多。除了西面的山里,这里的石头本来就很难找。所以,他们一路走,一路尿。尿在山林、草丛、河边、还有灌木上。然后发现,这片草原真的很大,根本尿不全所有的地方。
但足够大就是好消息,他们的族人还在等待这个好消息。
天见可怜,这群逃难的人,从山沟里拼死爬出来,真的捡到一块水草丰美的宝地。这让人非常的愉快,甚至冲淡了对逝去亲人的缅怀。
等他们回到部落,一样有消息等他们。
因为,先来的这批人,已经开始把后来者看成外人。短短的时间,就可以划分地域,远近亲疏的隔阂,就这么容易产生。
几个月之前,他们还是同乡、同城、甚至街坊四邻。现在,就需要以先来的和后到的区分,如果再过些时候,没准就成了本地人与外乡人的区别。这显得很冰冷,但这居然就发生了。
等又一个月过去,山里再也没东西走出来的时候,人们甚至都忘了唏嘘。一座百万修者的名城消失了,总共才走到这里不到五百人,这是个天大的悲剧。
但生存是当下最大的事,那些身无长物的逃难者,已经一贫如洗。他们与先到的人相比,不过只差了一头牛或者一匹马。这些以往根本不在乎的东西,却使他们沦为新的流民。
这里的当家人暂时有四个,他们需要平息这些纠纷,铁部落的金帐也需要铁的规矩。外来人的数目已经远远超出了先来者,这件事已经无法再拖下去……
人人都眼巴巴地等着,等四个头人给他们公平。
而公平这件事,从来没在人群中真正出现过,当然也不会在此破天荒地出现。既得利益者们,从来不会和平让出利益,而一心想创造世外桃源的四个人,也无法容忍血腥的抢夺。
那么,他们就需要一场真正的血祭,这类似于清罡三杰在发达岭做的事。
想得到这个部族的庇护,就必须成为这个部落的人,这需要赤胆忠心。他们要将自己的血,与其他人的血混合在一起,并发誓为这个部族流尽最后一滴血。这是个古老的传承,也是最无奈的骗局。至少阿呆知道这一点。
因为,吆五喝六的兄弟都信誓旦旦过,在不久之后就公然违背誓言的,并不在少数。而那些没经历过仪式的人,反而会为你的后背挡箭。
但有时候,这样的仪式很有用。至少,它可以暂时堵住某些人的嘴。
把一些明年才会生产的幼崽当成许诺,这一条很无奈,但不会眼下就发生。这是个希望,而且属于他们支配的灵兽最多,他们有许诺的资格。至于剩下的,就只能依赖那一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意。如果这都无法维系,那么说再多也是白扯。
就像当初选择跟上来是自愿的,现在离开的选择也一样。
所以,几天之后,有些愤懑的人离开了,有些人选择了尊敬这个仪式,从而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