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茉莉初绽,花园一隅,茉莉那小小如琼脂白玉般的骨朵儿从那翠绿的叶子中间探出,风一吹,盈盈浅香扑面而来,晨央今日不过闲来无事在这附近走走,只是,瞧着眼前那盈盈走来的一行人,便觉得她这时机选得忒不对了。
“三姑娘晓得何为冬片么?这冬片中尤以冬芽冬采为最,却极为难得,便是那陶然居里,也不见得有,是以,三姑娘这话可别说的太满,且当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少女声音清丽宛若山间清泉,只是那说出口的话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刻薄了。
晨央远远的就听见了声儿,眉目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虽不知那前头是怎么了,但听见这么一句,心里忽然间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就想要避开,可这身子刚一转,便听见身后有一俏丽女音带着一丝兴奋叫道:“晨央!晨央!你等会儿,别走。”
见走不了,晨央暗自叹了口气,也只得转过身来浅笑着迎上去,尹佩琪没想到会在花园里碰上晨央,觉得这真是天助她也,得意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笑道:“等会儿你便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说完,便不管那身后的几人,脚步急匆的往晨央那儿走去,生怕晚了一会儿晨央便会走了一样。
一靠近,尹佩琪压低了声音与晨央说道:“晨央,前儿个兄长不是得了一罐上好的冬片吗?快拿出来,好叫她们羡慕一番。”话语中带着急切,似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什么。
晨央听后状似不解的看了一眼尹佩琪,再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忽然笑道:“什么冬片茶?晨央不知世子何时得了一罐极品冬片,三姑娘又是从何处听说的?”
尹佩琪没想到晨央竟然会当着她的面如此直言说没有,不过晨央说没有,她可不相信真没有,那日里她可是亲耳听到晨央对尹宁澜说了冬茶二字,又怎么会没有?尹佩琪只当她是舍不得。
“那日里我明明听见你和哥哥说了,又怎会没有?晨央,我只是叫你拿出来看看,又不做别的,这般宝贝着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借着那茶讨好哥哥,飞上枝头讨个姨娘做做?别做梦了。”尹佩琪想到先前在她们跟前夸下的海口,眼下就只差将茶从晨央这儿拿出来了,是以,那说话的语气便没有先前的好颜色。
晨央听到这儿,心里不由得笑了一下,茶以四季分,春茶、夏茶、秋茶与冬茶,在冬茶之后春茶之前采制的茶,则为冬片,盖因冬芽冬采为逆天而行之事,又因茶园中能行冬芽冬采之地太少,是以物以稀为贵,冬片在市面上虽已是炒至千金而不得。
“三姑娘在与人说些什么呢?能否说出来与我们大家一起听听?莫不是,在商量着将这个谎给圆回去吧?”先前那说话的女子已是领人走近,一双妙目在晨央与尹佩琪之间转了一圈,不过片刻间,那张精致的脸上便挂上了一副了然的笑意,眼中也带着一丝冷笑。
尹佩琪自小到大何曾被人这么说过,这口气说什么都咽不下去,想也不想就对晨央道:“你去将那冬片取来,好叫她们知道我并未说谎。”尹佩琪话音落,见晨央还站在原地不动,心里那压抑的怒火噌的一下就起来了,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指着晨央就道:“还不快去!”
晨央依然闻声未动,双手交叠覆于小腹上,头微低着,那女子一瞧晨央这模样,心里清楚的就跟明镜一样,那几个站在女子身后的姑娘瞧见此,也都以袖掩唇,但那眼中的隐隐笑意却是掩盖不了的。
“你们,你们,晨央!”尹佩琪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她是雍王府的三姑娘,该是被人奉承讨好巴结,如今却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她把这一切都归结到了晨央的身上,若是晨央听了她的话,乖乖的把那冬片拿出来,她也不至于沦为她人笑柄,思及此,她一个利落转身,素手高扬。
“啪—”清脆的声音,让在场众人一个个都睁大了眼,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晨央没动,依然维持着那偏头的姿势,像是一副被打懵了的样子。
“三姑娘这是作甚?没有便是没有,何故迁怒旁人?莫不是三姑娘连这点担当都没有?”那站在女子身后的其中一个姑娘瞧了一眼那被气的脸通红的尹佩琪,目光凉凉带着一丝嘲讽冷笑道。
“你,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是这雍王府的三姑娘!”尹佩琪气的口不择言,连着那身份也搬了出来,却无人应她,心中陡然升起浓浓的屈辱,恶狠狠的看着身旁的晨央,眼中目光如同淬了剧毒,晨央依然是低着头,对尹佩琪看向她的目光恍若未闻。
“哦?是么,可是,我怎不记得我有你这么一个肆意张扬、不知礼仪教义为何物的妹妹?”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循声往后看去,只见那几步开外,有一年轻男子,身着荼白夔纹锦斜襟锦衣,眼中带着一丝浅笑往这边看来,而尹佩琪,在这个声音一出现,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