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熙,怎么进来不敲一下门?”周梓龄责怪道。
他转身走了。
木子方才清醒过来,慌忙告辞。
回到东院这边的三房里,木子连忙去找辰熙。“春喜,辰熙呢?”
“他一回来就把自己锁进屋子里,也不知道谁又惹着他了。”
木子连忙去到他的房间,门是闩着的。“辰熙,你开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你走,我不想听!”他的声音冷冷的。
木子知道多说也无益,站了站也就离开了,话说她为什么要跟他解释啊?他不是她儿子吗?
木子回到房间里去看了看顾明德,本想给他读读书,却见他睡得很沉。这些日子,大夫明明说他精神好了许多,可是他却一天比一天睡得多,不知道是为什么。
木子便坐到榻上去,继续做辰熙那身衣裳,这一个月以来迷恋着读书,这身衣服一直都没做完。当收完最后一针的时候,夜幕已降临,木子点上灯,倒了杯茶准备喝时,突然,顾明德猛地咳了一声,惊得木子拿在手上的茶杯掉了下去。
“三少爷,你怎么了?”木子连忙赶过去,给他抚着胸口。
他剧烈地咳嗽着,咳出血来,接着是喘个不停。
“快来人啊,春喜,春喜!”
可是没人答应。
“三少爷,你别急,我马上去叫大夫。”
三少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颤抖着说道:“你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讲。”
“好,你说。”
他喘了一会儿,努力地平静下来,说道:“我…我肯定是不行了,托你的福,我多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我过得很开心。你是个好姑娘,可惜我命薄,没有福气珍惜你,我走了以后,你可以再嫁,不必留在这个宅子里。”
虽然相识不过一个多月,听到这样的话,木子仍然忍不住流下泪来。
他接着说:“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诉你,但是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好,你说。”
“辰熙…辰熙,他其实不是我的孩子。”
木子感到惊诧,这真是一个大秘密。
“他是我十二年前从京…京…”三少爷说到这里,又剧烈地喘起来。
木子连忙帮他抚着胸口。“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时,春喜跑了进来,见状,立即过来帮忙抚着三少爷的胸口。
然而顾明德终究在那个夜晚辞世了,带着安详的神情。
于是,顾府又办起了白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木子就从一个新嫁娘变成了一个寡妇,此时,她刚刚十六岁。
各种各样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安慰她,木子被迫地像一个大人一样应对着这一切,此外还有那个少年辰熙,他就是她作为遗孀的儿子。人人都说:“三少爷走了,留下这孤儿寡母的多可怜。”他们还说:“三少爷走了,他留下的这根独苗可就交给三夫人你了,你做母亲的可要好好照顾他啊。”
而此时的辰熙,一直沉默着,眼睛里冷冷的,藏着恨。
丧事刚办完,木子穿着一身素衣来到大堂里拜谢族人。顾老爷伤痛深沉地说:“小媳啊,我生平最看重明德,无奈他身患重病,让我白发人送青发人,这何等悲痛啊!我现在只盼着辰熙能快点长大成人,辰熙继承了他父亲的天资,你一定要好好管教他,培育他成人。”
木子正准备应答时,只听见辰熙冷冷地说道:“我不要她管!”
“辰熙,你这是什么话?你也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你已经没了老子了,怎么还不服母亲管教?”顾老说。
“她不是我母亲!她还气死了我父亲!”
“你说什么?”顾老问道。
这时,二公子留根出来说道:“祖父,前一阵子,我在在私塾里经常看到三夫人出入私塾,同窗们也说三夫人经常跟周先生独处一室。”
“果真有此事?”
“祖父若是不相信你去私塾里一问便知,私塾里都在传三夫人和周先生有私情。”
这时,二夫人也站出来说道:“老爷,我听丫头们说,三夫人的铺都是另铺在榻上的。”
“怎么这样啊,人看着一朵花,没想到是这么下作。”
“我早就说了嘛,长得这么好看,又是青春妙龄,怎么可能耐得住寂寞。”
众人开始议论纷纭
……
砰!!杯子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贱妇!我们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今天我就必须当着族里人的面教训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
重重的鞭子,抽打在木子的身上,一下又一下,她早已不知道了疼痛,直到倒在了地上。
“老爷,别打了,夫人没有做对不起三少爷的事,也没有气死三少爷,反而,三少爷这段日子过得很开心,老爷,求你别打了。”春喜在跪在一旁求着情。
辰熙站在一旁看着,看着那鞭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的身上,他感到了一阵阵的疼痛,仿佛那鞭子都抽打到了他的身上,他想去为她挡鞭子,可是怎么也迈不出脚步,直到看到血水浸透在那白纱上。
顾老终于停下了鞭子,只说要把她关到祠堂里去。
木子躺在祠堂的地板上,在刺骨的寒冷与疼痛中清醒过来,周围黑洞洞的,她不知道身处何处,只感到遍布全身的疼痛。她看见黑暗中有闪着点点金色光亮的字,突然才明白过来这里是祠堂,那闪着光亮的正是新放进来的顾明德的牌位。木子的眼泪一行行地直流下来:三少爷,我该怎么办啊?
四周一片寂静。突然,“砰”的一声响,听到锁落地的声音,门开了,是谁把锁给劈开了吗?
“三夫人,三夫人。”是春喜的声音。
“春喜。”
“三夫人,你还好吗?”
“嗯。”
春喜伸手摸到木子,浑身冰冷。“怎么这么冷,夫人,我给你带药和衣服被子来了。”春喜说着连忙给木子把被子盖上,再取出烛火,点上灯。
“春喜,是你把门劈开了吗?”
“不是我。”
“那是谁?”
“是辰熙。”
“他?”
“嗯。”
此时,辰熙正站在门口,看着蜷缩在地上伤痕累累的她。
“夫人,我给你上点药吧。”
春喜褪去木子身上那件沾满血渍破烂的白纱衣,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老爷下手怎么这么狠啊。”春喜哀叹道,小心翼翼地撒着药粉。药粉咬着她的伤口,疼痛难忍。
敷上药粉以后,春喜给木子换上一件灰色的长棉袄,给她盖好被子。木子方觉得身上有了一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