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丫环进来奉茶。
王妧感觉到丫环从进门就开始毫不掩饰地朝她和六安的方向打量,她也多看了对方几眼。
那丫环十六七岁,杏眼朱唇,脚步轻快,不像寻常丫环的样子。
“咳咳。”齐王用了这种亲昵的方式来提醒仆从收敛,“总之,本王敢作敢当,皇上还能杀了本王不成?”
丫环在一旁抿着嘴偷笑,靠近齐王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齐王也轻轻笑了。
“那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齐王一直专注着他的婚事,相比之下,王妧觉得齐王下药的事更可能危及他的性命。他若无知无畏,倒有可能连惹了杀身之祸都不自知。
“太医院。”齐王说得理所当然,他想起江涛好像是燕国公府的姻亲,又说,“本王问江涛拿的,太医院里本王最服他。”
江涛当初愿入太医院,与女儿高嫁不无关系。一晃二十年过去,他不出所料得到“御医”的称号,而他为之计虑深远的女儿江氏却芳年早逝。天意总不遂人愿。
“你有千百种方法报复皇上,怎么想到要下药?这事皇上一查就知道是你做的手脚,不出大事还好,如果出了大事,你和太医院首当其冲。”江涛是她外祖,虽说祖辈的事轮不到她去操心,但王妧还是忍不住多说了。
“能出什么大事呀?江涛只是给了本王一些‘调理’肠胃的药粉……”齐王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不对呀,本王拿到的明明是药粉,怎么今天下药的时候,倒出来的是药水呢?”
齐王一时想不明白,不由自主地看着王妧。他身后的丫环把脸看向无人的一侧,这样一来,别人便只能看见她的侧脸了。
王妧面色凝重。针对齐王的危险终于开始浮出水面。
“现在你相信我了吧?”齐王对他身边的危险一无所知,王妧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江涛要害本王?”齐王还是懵懂。
“他给你的药被人换了,不是他要害你。”王妧以为她说得不够清楚。
“可是……那药又不是给本王吃的。”齐王仍是不解。
王妧这下沉默了。片刻过后,她才艰难地开口:“你在御膳中下药,谋害皇上,其罪当诛。”
齐王仍想辩解,王妧止住了他。
“你现在马上入宫,向皇上说明一切。”王妧说着,站起身来。事情也许还有补救的机会,如果被齐王动过手脚的点心仍原封不动的话。“那药你还带在身上?我去查一查它有什么来头。”
王妧伸手向他。齐王也跟着站起来,从袖中摸出一个白瓷瓶递给了王妧,一边愤愤说道:“本王这就入宫告诉皇上,把想害本王的人通通都抓起来!”
王妧手中拿着瓷瓶,神色复杂。
“下药之后,这个瓶子你一直没离身?”
齐王给了肯定的答复。一道紧紧注视着瓷瓶的目光随着王妧将它收起而消失。
王妧脑中同时涌现出许多思绪:齐王从太医院拿了泻药,药被人换了,齐王请求皇上赐婚,齐王下药谋害皇上,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被人牵引着,可怕的是他毫无所觉。比如现在,齐王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把重要的证物交到她手上。如果想害他的人就在他身边呢?
“别担心,你只要实话实说,皇上英明,一定会把真犯找出来的。”王妧说道,“只要赶在出事之前。”
齐王这才惊地连连点头,吩咐仆从备马。
王妧也告辞离开,她决定自己去查药水这条线索。
“不错,不错。”无咎又出声,“我就说,时间紧迫,一刻也不能耽搁。要是再迟些,他糊里糊涂送了命,你就算失败了。”
王妧没有回应他。
“你不好奇吗?瓷瓶里装的是什么?”
她准备求助于万全一,雀部有精通毒术的人。
“诶?难道你不想知道,如果你中毒了会怎样吗?”
马车里,王妧陷入了深思,她确实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被告知她剩下多少天的寿命,可是假如在她寿命尚未终结之前,她被杀死了,会怎么样?
“有一次,我用十天寿命交换了一颗疗伤药丸。”从六安伤势的恢复情形来看,那颗药丸确实有效,但这也是她无法理解的地方,“这个系统能让东西凭空出现?如果受伤的人是我,它也能治疗?”
“是,也不是。”无咎的回答出奇的简短。
王妧没有听到他滔滔不绝的声音,反倒觉得奇怪。
“用寿命来交换,代价也太大了。”她感慨地说道。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无咎停顿了一瞬,“总之,你可以用寿命交换疗伤药丸,那是因为这个世界存在着这种药丸,系统把它记录下来。你不是想知道你中毒了会有什么反应吗?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对于能猜测到的结果,王妧并不想浪费“寿命”去验证。
到了如意楼,王妧却被告知万全一不在,隔了数日不见的流云带她到了一处偏厅说话。
“姑娘还记得我说过皇上从行宫里拿走了一个木盒吗?周大人也曾问起那个木盒的事,万公子告诉他,雀部一切机要之事,都存在那个盒子里。姑娘,你一定要找到那个盒子。周大人和万公子都不可信!”
流云话中疑窦重重,王妧没有应她。
“姑娘不信我也罢,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流云激动得双手握成拳头。
“流云,我不管你进雀部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别说你是为了阿姗。我知道我的仇人是谁,不是万全一,不是皇上,更不是周大人。”王妧冷冷地看着她,“下次你想挑拨别人的时候,最好先找对人了。”
流云愣在原地。
王妧冷若寒霜的模样惹得六安低低笑了。
无咎则是啧啧叹息王妧“太沉不住气了”。
一头钻进马车里,王妧闷声吩咐六安去永平侯府。
“要查齐王的情人?”
王妧背靠在车身上,没想六安隔着帘子和她说话。她心情并不畅快,随便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六安却有意要引她说话。“她有什么好查的。”
“齐王说她深居简出,名声不显,而齐王自己却是纨绔一个,两人是怎么相识的?当皇上告诉齐王,永平侯府二小姐早已许婚,齐王会那么震惊和愤怒,说明他事先毫不知情,他们应该是瞒着侯府的人私下交往。”王妧轻呼一口气。原本她大可不必去理会其间内情,可齐王做的事一步扣着一步,他最终陷入“谋害皇上”的罪名之中,永平侯府二小姐所起的作用至关重要。
“走咯。”六安说着,起动马车。王妧也不再负气,把注意力放到齐王的事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