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海棠没有想到,苏炳南气机居然如此强势,若非亲身感受,即便是巅峰时期的他也不会以为,这样的压迫感是一个刚跨入不坏境的年轻人给自己的。
浑身经脉内力流转,萧海棠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滴,他倾尽全力,抵抗苏炳南暴涨的气场。
可即使是这样,苏炳南的气势依然在增加,他的剑已经拔出大半,那并不华丽的剑,让他觉得迎面而来的,是尸山血海。
强行提振精神,萧海棠隐约间居然看到模糊的幻影,那是……
……
红色的液体,无尽的鲜血似乎突然弥漫在整个空间,无数的头颅,七窍流血,怨恨看着自己,还有无数的残肢断臂,飘荡在无尽空间。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苏炳南。
这是……这是仇恨的气息,萧海棠感受到无尽的仇恨,那无尽冤魂透露出极端的仇恨。
“啊!”
萧海棠心中大喊,想要摆脱这一切,他不想还未出手就败在一个后辈手中。
嗡!
一声清鸣响起在他脑海。
苏炳南的剑,已经完全抽出,脱离剑鞘的束缚。
萧海棠不能再等了,他的气势已经落后太多,他怕,他怕如果再继续下去,自己连出手的勇气都不会有。
浑身气机流转,萧海棠毅然冲向苏炳南,手中的长刀笔直伸出,他所有的精气神,毕生的武学全都凝聚在一刀中。
砰砰砰!
凡是他所踏之处,地面汉白玉全都崩裂,如蛛网般碎成碎石。大大小小的碎片,大多是拳头大小,在他踏下后,如利箭般向着四处急速飞溅。
眼前,以苏炳南为中心,无尽血海翻腾蔓延,不尽的头颅挡在他面前,试图阻止他的攻势。
长刀急速运动,带起空气震荡,气劲居然形成一个尖锐的圆锥,正对着苏炳南的胸膛刺去。
劈开无边血海,斩落无尽的头颅,萧海棠挣脱那漫天的杀气,无视恐怖的幻象,手中的长刀终于刺中苏炳南的胸口。
倏然!
萧海棠手中的“海棠”好像失去了目标,那不是刺中实物感觉。
还未反应过来,一截普通的长剑从萧海棠喉头冒出。
鲜血从伤口溢出,先是一丝丝,很快便变成了淌出,下一秒,随着长剑一转,一股血红的血液骤然喷出,融入了无边血海。
萧海棠想捂住喉头伤口,却已经无力动弹,只能发出“呲呲”的声音,眼睛瞪大,不敢相信看着这一切。
“你败了。”苏炳南淡淡说道,长剑已经入鞘。
“不!”
萧海棠发出不甘的呐喊,无尽的血海突然消散。
……
这是?
萧海棠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原地,“海棠”掉落在地面,而苏炳南正意味深长看着自己。
刚才的那一切,只是幻像。
颓然一笑,萧海棠看着眼前的苏炳南,颤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萧海棠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败得这么诡异,这么迅速,甚至连一次真正的攻击都没有。
“你不是武者。”苏炳南说道:“你失去了作为武者的资格,所以你输了。”
“你放屁!”萧海棠提高几分音量,反驳道:“我为武痴,习武经年不缀,日日经脉内力不息,每夜抱刀入眠,闻鸡起舞。论勤奋,天下少有比得上我萧海棠的,论资源和天分,同样如此……”
“但你的心,已经碎了。”苏炳南打断了他的话,毫不留情说道:“弹指境重在气,不坏境重在意,而天人境重在神。”
“你心中有畏惧,即使曾经达到过天人境,但精神不稳固坚韧,只能跌落境界,到与我相同的不坏境。但论意,你又哪里是我的对手,你已经没有勇气拿起你的刀,和我为敌了。”
萧海棠不服,捡起地上的“海棠”,就要指着苏炳南,可刚举起一半,却不自觉地停止了动作。
浑身颤抖,萧海棠大喝一声,突然看到了苏炳南的眼睛。
乓!
“海棠”再次掉落到地上,发出响声,这一次,其上隐约可见细小的裂纹,这把陪伴萧海棠几十年的宝刀,已经“死”了。
啪的一声,萧海棠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仰望苏炳南,说不出一句话。
刚才那精神层面的交锋,在萧海棠心中彻底种下恐惧的种子,以后无他再也战胜不了苏炳南。
“二十年前的那一战,对你的影响,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苏炳南看着脚下落寞的萧海棠,有些感慨。
二十年前,利空法师自吐蕃而来,放言挑战中原武道高手,他自北而来,连续挑战中原十四大武学家族的家主,无一败绩。
成为利空法师垫脚石之一的,便有当时风华正茂的萧海棠。
他那时刚刚成为萧家家主,武学修为日益精深,正是年少轻狂,不可一世的时候。
那时的他,不顾萧家众人反对,执意迎战和他年纪相仿的利空法师。
那一战,他惨败于对方,所有的自信和尊严都被碾进了泥土,似乎不值一提。
利空法师事后以超绝之姿继续南下,并未把心中悲苦的萧海棠放在眼中,淡然离去。
萧海棠不明白,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蛮夷,要比他强那么多。他败得太彻底了,利空法师就像是欺负小孩一样,几招就让他倒地不起,并身负重伤。
他不能接受这巨大的反差,他想过自己可能败,毕竟没人能一路高歌,但他想不到,利空法师轻描淡写的几招,就让自己颜面无存,也让萧家成为当时的笑柄。
此后岁月,他的心态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变得更加坚狠,更加拼命。
每当他战胜一个对手,他心中都会有一种极端的满足,但他不会哈哈大笑,他只会轻轻笑着,用脚踩在败者脸上,享受作为胜者的快感。
终于,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达到了天人境,可好景不长,他发现这只是暂时的,他有了心魔。
那次的惨败带给他的影响,远比想象中的还多,他的意志留下了一道不可弥补的缝隙,就连性格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开始变得疯狂,他渐渐在折磨他人、在他人的绝望和痛苦追求快感。他修建了密室,命人抓来幼小的少女,并病态地虐杀她们,乐此不疲。
很快,他上了瘾。
十年过去了,在发泄欲望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无法正常地****,无法对一个漂亮的女人产生男人最原始的冲动。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对他人看妻子的眼神感到兴奋。
那时他的妻子,还不是颜子菡,他的妻子还是萧天南的母亲,那个女人察觉到自己丈夫的毛病。
萧海棠完全沉沦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别的男人猥亵自己的妻子,这样的想法让他欲罢不能。
萧天南的母亲自然不愿,她没有想到,萧海棠心中居然如此龌龊,居然诞生了这样的欲望。
两人暗中交锋有数年之久,这期间,萧海棠已经杀死了无数的少女,他们的儿子萧天南也渐渐长大。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变得越来越陌生,他害怕这惊世骇俗的秘密大白天下,遭到所有人的唾弃,但他已经沉迷其中,并越来越不能自拔。
那个女人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生活,她自杀了,留给萧海棠的是悔恨和自责。
……
这些辛秘,苏炳南并不知道,但他能猜出,导致萧海棠精神大变的,是二十年前的那场战斗。
习武之人并非傻子,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战无不胜,可武者皆是心智坚毅之辈,他们自信于自己的实力,有勇气打败一切敌人。
越是对自己有着极大自信的人,当经历了一场完全想不到的失败后,心中会留下巨大的创口,一生也难以忘怀。
萧海棠便是这样的人。
他的精神已经有了破绽,面对苏炳南这一小辈,他并不以为对方的意志比自己还强,他自信于能在气势上压倒苏炳南。
然而,苏炳南所拥有的意志,和所做的准备,都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苏炳南心中本来就有无尽的仇恨,并且事先便做好准备,和范蔚贵、黄墨单的那两局棋,都可以说是完胜。
这样一来,连胜已在心中积蓄无尽大势,每胜一场,他的强势就多一截。
他把胸中的这股气势压下来,引而不发,最后在拔剑短短几息间,骤然爆发,将萧海棠的气势摧枯拉朽般毁掉。
所以萧海棠看到了无尽的尸山血海,看到了自己被刺穿喉头的样子,那是他心中恐惧的投影,也是苏炳南意志的胜利。
“我赢了。”苏炳南说道:“那三个要求,我已经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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