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达东海岸小镇，陈破带着母子二人简单进餐后，开始考虑如何归程的问题，这是个小麻烦，因为大家都不会开车。
小镇是一个隶属加奴州的小地方，很小的一个小镇，连国内乡下的农村都不如，放眼过去也就两百来户人家，私家车都没有几辆，就更别说出租车了，除了海路，出行比较靠谱的就是每日经过那一辆到市里的巴士了。
小克卡是第一次出行，对周边的景物相当好奇，尽管奔波了两日，也没有疲惫的意思，一双大眼睛四处看着。
所幸明莉祯还会当地语言，通过交谈，他们找到了一户有小车的人家，愿意出高价请他送一趟，那人不乐意，摇着头就拒绝了，马来西达的人可像国人那么会做生意，他们小日子过得舒爽，不乐意那么累，不然这个国家也不至于这么穷。
没办法，只能坐大巴了。
等了两个小时，一辆19座规格的黄白涂装巴士喷着黑烟，车顶上载着行李，吭哧吭哧地开来了，一个老妇站在车门一路吆喝着。
小镇不大，自西向南，一条马路，喊两嗓子就能贯穿全镇了。
明莉祯跟这售票大妈交谈了几句，给了一张美元，几人就上车了，至于去哪，当然是到附近的大城市。
经过几天转车换乘的奔波，一路看尽马来本土风景，终于在第四天抵达了西部海岸边缘的边陲小镇。
落后的小镇仿佛与世隔绝，很少有外人来打扰，小石头店还是原先那模样，破败陈旧木造房屋，满是泥尘，老哈利姆坐在小马扎子上，失落巴巴地抽着旱烟，看着陈破带回来的一女人和一孩子。
明莉祯打扮的落落大方，小连衣裙高跟鞋，并拢的双腿很直，妆容整齐发型时尚，还轻轻涂着口后，宛如一位新时代的知性美女，对于本地居民来说，绝对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大美女。
小克卡也换了新装，童衣童鞋很可爱，一双黑不溜秋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的老人，听陈叔叔说，这是他爸爸的爸爸，要叫爷爷。
上次那个翻译小女孩又来了，微微笑着对陈破致意，自从上次见了一次后，她就偷偷地暗恋上这位帅哥了，能再次用英语跟他交流，是最大的期望。
老哈利姆以为这是陈破的家室，他非常失望悲伤地说道：“我的儿子，没找到吗。”
小女孩立即帮忙翻译。
陈破说：“这是你的儿媳妇和孙子。”
老人的身体猛然一震，看了几眼明莉祯，又盯着小克卡，终于在他的五官上找到了儿子的影子，一双老手剧烈颤抖，骨肉相连，还真是能一眼辨别真假，他站起来想走过去抱一抱这孩子。
但他的举动还是把小克卡吓到了，躲到了母亲的身后，明莉祯笑了一下，对儿子说道：“喊爷爷。”
小克卡怯生生地从母亲身后探出脑袋，小声喊了一声爷爷。
老哈利姆一阵激动，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在年老会盼到一个孙子，忽然他抬头看向陈破，问道：“我儿子呢？”
陈破说道：“死了。”
老哈利姆再次激动，比先前更加难以抑制，悲痛欲绝，如果不过明莉祯和小女孩急忙过来扶着，怕直接就要摔倒断气了，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才缓过那一口气，不禁老泪纵横，嚎啕大哭，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连尸骨都找不到，五年的期盼，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老哈利姆不想活了。
陈破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无比正义地说道：“您的儿子是为了国家利益而牺牲的，他参加了军事特殊行动死在敌人的火炮下，不过国家并不能为他正名，毕竟那是执行国家秘密任务，在国家外交上，不能承认死者的身份，尸体已经被国家政府厚葬了，您节哀，您的儿子是国家英雄！”
老哈利姆又颤抖了一下，猛然抬头，“你、你说的是真的？”
明莉祯这时候也流了眼泪，轻轻安慰老人道：“爸，陈先生说的都是真的，哈利姆，是为国捐躯，死的伟大，他一点都不后悔，您应该感到骄傲。”
这是陈破之前就跟她窜通好的说辞，哈利姆这个人彻底废了，一辈子都不可能走出毒品的漩涡，重新回到老人的身边，用不了两年，就会安静地死在异国他乡的贫民窟中，某条黑暗街道旁，为国捐躯是填补这个缺陷的最佳借口，光荣、骄傲，重于泰山。
老哈利姆再次垂泪，喃喃着什么。
“爸，您还有我和克卡呢。”明莉祯安慰道。
小克卡也走了过来，伸手替老人擦眼泪，无比乖巧地说道：“爷爷不哭，小克卡会很乖的。”
孙子的稚言宛如骨肉亲情的警钟敲在老哈利姆的心上，原来他还是有亲人的，他有一个孙子。
老哈利姆轻轻握着孙子的小手，哽咽道：“爷爷不哭，告诉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卜杜勒·哈利姆·克卡，阿卜杜勒是我的爸爸，他是国家英雄。”小克说道，这些话都是母亲教他说的，他知道现在眼前这位老人面临着一种怎样的悲哀，所以他说的无比认真。
“乖，乖，我的乖孙子。”老哈利姆再次嚎啕大哭起来，伸手抱起小克卡，忽然丧子，却喜得孙子，大悲大喜之间，人生再次有了希望，在这刹那之间，他很想教小克卡读书写字，雕刻打磨，看着孙子快快长大成人。
陈破递出一张银行卡说道：“这里是抚恤金，里面有50万美元，存在东盟银行里，是您和小克卡应得的。”
泰国和马来西达同是东盟国家，有共同的银行，所以在这里不仅仅能流通本国的货币，附近国家的同样可行，50万美元在这个落后不着边际的小乡镇，足够普通人家用一辈子了，更别说老哈利姆这位垂暮老人。
老哈利姆没推辞，顺利接下，他不缺钱，但很穷，他想要给孙子和儿媳妇过上好的生活，而且他对陈破说的话深信不疑，这是国家补偿给儿子的钱，50万美元，不少了。
“谢谢你，陈先生，你是阿卜杜勒家的大恩人，我会分一半的钱给你。”老哈利姆由衷地感谢道。
陈破说道：“不，你不需要这样做，我不缺钱，你给我的石头有大用，价值远在金钱之上，你不欠我的。”
把这一切都交代好了之后，陈破又跟明莉祯进行了一场谈话。
“不管你选择留在这里，还是离开去别的地方，都是你的自由，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和老人沟通好再走。”陈破说道。
“我愿意留在这里，跟家人一生过无忧无虑的生活，是我以前最大的向往。”明莉祯说道，这个安静的小乡镇，没有复杂的人群，繁华的街道，恐怖的毒品，和凄惨的家暴，她很喜欢。
“这银行卡也有50万美元。”陈破就不多说什么了，拿出准备好的银行卡递到她的手上。
明莉祯忽然跪在了陈破跟前，泣不成声道：“您给了我一生，和小克卡的一生，我无以回报，这笔钱，我不能要。”
陈破受了这一跪，扶起她说：“你知道，我不缺钱。”
明莉祯把银行卡推回去，“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要您的钱了。”
陈破想了想说：“就当补给老人吧，本来也是打算给一百万的，现在不用分开了。”
“我、我能抱一下你吗？”明莉祯忽然说道，一双明亮的眼眸认真的看着陈破，放佛要把他的模样刻在脑海里。
她很想爱这个男人，想一辈子跟在他的身边，哪怕是当个毫不起眼的边缘女子，她也愿意。
但她明白，她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