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为那人的时运不济感慨过，但他毕竟是个商人，不可能为了这点儿惋惜之情就留着一块可能有料的原石等他五年十年地筹钱——也是奇了怪，那人没点儿家底，看上的原石还都是贵的，几百几千的都入不了他的眼。
孟檀音看上的这两块原石，前几天那人也来看过，他没说什么，周老板也没在意。那人虽然疯癫，却也没做过出界的事儿，谁能想到他今天就持刀行凶了呢。
周老板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苦笑着问道：“那孟小姐的意思是？”
孟檀音松了手，冷漠地俯视着瘫软下去的人，吐出两个字：“报警。”
“啊？”周老板懵了。大厅里其他的人也跟他差不多：大小姐，你刚才闹那么大阵仗，现在倒想着报警了？
孟檀音一副看大傻子的表情：“法治社会，周老板想私下解决？”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周老板陪着笑，义正词严道，“我这就去报警。”
孟檀音看向顾嘉宝：“阿宝没意见吧？”
顾嘉宝摇头道：“姐姐决定就好。不过，这人好像是真的疯……”
“那就是警察叔叔的事儿了，跟咱们没关系。”孟檀音摊摊手。那人没疯，就得去蹲监狱。疯了，就得去精神病院。不管怎样，就这么放弃治疗实在不好。
顾嘉宝深以为然，十分赞同地点点头：“姐姐说得对。”
杨知夏在一边看着，一脸无奈：夷光哪儿是不追究啊，她就是怕麻烦。
周老板报了警，警察叔叔很快就出现了，了解情况之后给直接受害人顾嘉宝录了份口供，因为有群众作证，疯先生被直接拷上带回局子。
闹腾一通之后，两块原石也都处理好了，周老板将它们放进垫着绒布的复古风木盒里，交给孟檀音带走。
周老板亲自将孟檀音一行人送出门，为了表示歉意，他承诺下次孟檀音等人再来的时候，全场八八折。
孟檀音点点头，貌若满意。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再加上在盛世长安也遇到点小意外，孟檀音也没心思接着玩了，便提出送顾嘉宝回去压惊。
顾嘉宝确实受了惊吓，小脸苍白毫无血色，人也恹恹的。季连城跟杨知夏都比她大，见她这样，看着她的目光中就不由带了几分联系。
且顾嘉宝一听孟檀音说的是送她回家，自是忙不迭地答应，又怎会拒绝？
季连城便又载着几人往顾家大宅去。
布加迪直接开进了顾家大宅。顾鼎臣开完会，又处理了一些文件，就从盛世会所回来了。这时候他听佣人说顾嘉宝带了客人来，便迎了出来。
只一眼，顾鼎臣就见到了顾嘉宝亲亲热热挽着的那个人。那眉目那神态，依稀如昨，顾鼎臣见了她，眼中便看不见其他人了。
“檀音——”顾鼎臣仿佛听到心底的震颤。
孟檀音任由顾嘉宝挽着向顾鼎臣走去，顾嘉宝松开孟檀音，走到顾鼎臣身边，笑眯眯对他介绍道：“大哥，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夷光姐姐。”
孟夷光，宋家养女，生了一张跟他的爱人一模一样的脸。
顾嘉宝凑到顾鼎臣耳边，轻声问他：“大哥，你看她，是不是跟檀音姐姐很像？”
顾鼎臣看向孟檀音的目光近乎放肆，却清醒如斯。
孟檀音冷静地看着他，听到他肯定地说：“多了一颗泪痣。”
顾鼎臣看着顾嘉宝，无视她眼中的希冀，冷静地道：“她是宋家的夷光。”
是宋家的夷光，不是我的檀音。即便她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他也不会认不出所爱，更何况泪痣那么明显的标志。
我的檀音。
孟檀音轻轻合了合眼睛，她看到顾鼎臣头顶的文字框，背景是她的面容，鲜活而静美，清晰得豪发毕见，文字框里只有四个字：我的檀音。
孟檀音的心轻轻一抖。当初她身体衰竭药石罔效，故意找茬离开后，消除了所有的痕迹，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顾鼎臣看着她，眸中三分怀念七分冷漠。
孟檀音出事之后，他一方面疯狂打击祁家人，一面派人去彻查她的过往，想要弄清楚她跟祁家究竟有什么仇怨，却不想，只得了四个字的结果。
查无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