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温度骤降，水汽浮空。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冰冷的温度已然凝固了水汽，继而万物挂霜。那些还留在山上的宗门弟子则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当霜碎落定，许多低级修士已抵挡不住冷热之变，倒地抽搐。
骤然之变，炼气境的死了九成，醒悟过来的见虚修士或带着同伴，或踉跄的奔逃下山。
山下的人感受到其中的寒冷，却又似乎被什么隔绝在内。他们仰起头，只见冰雾浓厚的上空，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是的，就像鱼儿般的游动。
太小了，许多人都看不清楚。
突然！
有人惊呼：“是蛇，墨绿色的蛇。”
“难道是赤蛇妖王留下的妖种？”
“不，你看看那边，是柳树妖王，可也变成墨黑色了。”
“两头妖王的真灵！”
山上情景引来无数遐想。
对它们而言，两头妖王太过遥远，除了视觉上的震撼便再无其他。可是对强人来说，千里之内都是紊乱的波动，这些强人不由自主的望向莽山，并往这边急赶过来。
这个时候，凌纵刚好推开了石门。
伍芳和州艾等人已经习惯了，每当凌纵说要准备一下的时候，事后必定有出人意表。对于凌纵能够推开石门的事，他们选择自动过滤。
此刻，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石门之后。
巨大的空间，这里并没有预想中的危险，反而隐露一股祥和之气。若势必要说这里有什么可能是危险的物种，也许就是石洞顶端的两团灰白光团。
两团光影贴着石洞顶壁，一左一右，一个从左往右环形转动，一个从右到左环形转动，就像两个不同摆向的时钟，以太极拳般的速度，慢吞吞的画着圈圈。
在两个灰白光团之下，满地翠绿，无数蔓藤布满地面就像尺许厚的绿地毯，偶尔能从翠绿之中看到一点赤红，要么露于表面，要么夹藏在蔓藤之间。
见到这些朱红色的果实，伍芳双眼一凸，不住惊呼一声。
“奇异的果实，这么多？”
作为郑国的地头蛇，伍芳对奇异果实可谓知之甚详，它除了蕴含煞气之外，其珍贵更在于稀少。山阴闹鬼数百年，郑国强人省用积攒，如今库房之内也只有二十多枚，这个数字在三宗一门之中已经相当惊人。可是跟眼前相比……简直穷鬼遇见土豪。
“超过一百！”
州艾出身万红宗内门，知道的也不少，他很快就平静下来，转而紧紧盯着奇异果实之下的碧绿蔓藤：“竟然蕴含生机，与山上的果实蔓藤不一样啊。”
“有用？”凌纵问。
州艾依旧盯着蔓藤，下意识点了点头。
“有用就去割吧，留我一份就好。”凌纵非常阔气的挥了挥手。
“我……”州艾双眼满是渴望，但还是抑制冲动，他道：“应该是你的。”
“既然是我的，我就能分配出去。”凌纵一如既往的败家个性，不以为意道：“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把大份的给我好了。嗯，顺便帮我割回来。你说这样可好？”
州艾转身看了凌纵一会，重重点头：“万妖幡有蔓藤编织，必定能够捕捉更强大的妖，感谢你给我的理由，就让我帮你都割下来吧。”说完，州艾举起匕首，气势汹汹的扑向蔓藤。
凌纵又对伍芳道：“将军不喜蔓藤，难道在乎奇异果实？”
伍芳尴尬一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凌纵仗义道：“此行有赖将军，作为队友，理应分的一份，请将军去采择吧，顺便帮州艾一把。事后留我一份好了。”
整个过程凌纵都是笑眯眯的，他有着老凌家教育的商人精明，懂得如何分支整合。况且……偌大的洞穴除了蔓藤果实就剩下两个灰色光团，要通往【须臾往生图】恐怕另有路径，不把地面清理干净如何更进一步？
只要手头上有劳动力，凌大少是不会参与劳动工作的，独占，是拉不起忠诚队伍的。
他抬头凝望两个光团，只见它们轨迹稳定，不偏不倚，若真要平心而论，凌纵最希望的，还是另外找到出路，而不是去招惹这两个明显很危险的‘太阳’。
伍芳和州艾的动作非常快，一割一大片，使劲往【囊中洞天】里面塞，很快，他们就割到某个灰白光团之下。他们愈发小心翼翼，可是光团依旧没有任何异常，但却发现了一副人类骸骨。
瓦白的骸骨没有任何光泽，稍微一碰就掉灰，经不起搬运挪动。
这是……
伍芳和州艾都停下手。
凌纵和黑袍人走了过去，凌纵知道这具骸骨就是当年那名倒霉的天波宗长老，还是一名高级命相术士。试想他作为一名命相术士，自然对灰白光团非常在意，早听说异虎封困两头妖王的真灵为【须臾往生图】转换生机，如此不难猜测光团就是悲催的妖王的真灵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尽管省下真灵也是王者啊。
凌纵对灰白光团忌惮更深。
这时，黑袍人道：“生前应该是通源修士，从骨骼上看不出任何死因，但造成真髓流失肯定是蔓藤所为。”顿了顿，黑袍人仰起头继续道：“想必是挑战这个光团才惨死的吧。”
……
莽山之外来了五名凌空虚渡的强人，此刻正仰视云端中若隐若现的蛇王和柳王，心中的算盘‘啪啪’作响。
最终，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率先开口：“我在三百里外赶来，妖王之威当真使人惊悸。”
另一位布衣老者接口道：“我从四百里外赶来。”
说完这一句就没有其他，但在场所有人都年老成精之辈，立即明白布衣老者的意思。别看空中两头妖王的真灵气势汹汹，看似无比强大，实际上已经是外强中干，万年岁月摧残，连王者都无法避免，哪怕它们成为真灵，也有被磨灭的一天，而现在，曾经的王者空有王者气息，实力已经跌落归真境。
这……天赐良机。
妖王的真灵妙用无比，非世间之物可以代替。
若然得到其中一个，已经归真可期，假如炼化入兵器，直面归真也有一战之力。
如此诱惑，在场没有人愿意放弃。
“我从千里而来，刚好踏入波动范围。”一个身穿胡服的中年人看向其余四位，在场中他修为最高，俨然是同源后期。
只有千里范围。
来人不会多。
五人对视一眼，眼中均是意味深长。
胡服中年最是直接道：“我们联手收服两头妖王真灵，在其它强人赶来之前得手，事后再谈如何分配。”
“先生所言甚是。”布衣老者肃然道：“一旦交手波及不止千里，届时唯恐王者也按耐不住。我等联手，应当速战速决。”
“动手吧。”
这五人各属南北，哪怕知道其中某人的名字和身份都没有喊出口，只用陌生的口吻，私人的身份去交流。
是谨慎，也是一种默契。
此刻，他们各展所能，对着体积最大的柳树妖王发起强攻。
柳树妖王乃真灵所化，有灵而无身，有意识而无思想，它潜意识的只想冲开囚禁万年的牢笼，对其它皆是迷迷糊糊，尽管有归真初期的能耐，可对面五名强人联手，它潜意识中的战斗素养还是力有未逮。
一次次挥动柳枝最终变成被动防御。
五人见了心中欢喜，下手更狠，甚至已经迫不及待的取出器物，要摄取妖王真灵。
然而有人露出拔筹的举动，自然有人跟风，有人跟风，这五人就不那么团结了。
曾经一面倒的战况让柳树真灵有残喘之机。
正在这个时候，另一边，赤蛇真灵忽地传出震天嘶吼。胡服中年定眼一看，只见一支三人的强人队伍正围杀赤蛇妖王，它们比自己这边要团结得多，顷刻间已经把赤蛇真灵切开一段段。
其他人也赶来了！
还有一名归真初期！
胡服中年瞳孔一缩，心知这样下去，并不团结的己方会沦为对方的猎物。他急声吼道：“莫要争执，柳树暂且由我保存，等夺取柳树之后争夺赤蛇，方是上策。”
剩余四人对视一眼，冷笑不语。
谁信你？
于我而言，一头足以。
于是他们拼得更凶。
胡服中年见众人都不鸟他，不由气的三尸暴跳，可是尽管队伍如何鼠目寸光，自己也是舍不得转身就走。他大吼一声，杀招迸出，无论对柳树真灵抑或队友都是无差别攻杀。
剩下四人怒了，战场顷刻变成杀场，生死相搏，只为了博取一个强大的将来。
随着强人交战，波动越来越大，千里之外的强人都感应到了，纷纷赶来，甚至已经引起了王者的注视。
莽山之上，打得环宇动荡，声浪气浪席卷十方，随着赶来的强人越来越多，开始出现伤亡，几多普通人亦因此死于非命。
无尽的血肉融入土地，跌落荒山，复又顺着地脉之气涌入山阴腹地。
洞穴中，两个灰白光团运转飞快，逐渐幻化成型。
同样是赤蛇和柳树。
赤红的蟒蛇，碧绿的柳树。
可怖的气浪从山洞中爆发，将凌纵等四人都推挤到墙壁，一时失去反抗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