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妖魔！”
伍芳低呼一声，目光炯炯。
哪怕他是南征北伐的将军，见惯了世面，可是莽山这种不妖不魔的一等妖魔还是第一次见到。是以根据专业知识做出判断，却得到令自己都惊讶的答案。
“和传闻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同？”凌纵问。
伍芳注视着如同被什么束缚的一等妖魔，飞快道：“一等妖魔应该拥有强大的体魄，外形应该是人不人妖不妖的鬼模样，可是你看，它的外形跟人类差不多，而且身上的雾气怎么回事？”
凌纵由于不知道一等妖魔的底细，所以并没有在意，如今被伍芳这么一提，定眼一看，只觉得似曾相识。
虚神洞天最后一关的巨鸟，不就是用这种类似雾气的身躯吗？只不过这头一等妖魔用使用死气而已。
这种雾化身躯能聚能散，如果不是有五人组的秘术束缚住，就凭它诡异多变的身体就足够灭杀全场。而今，眼见妖魔的身躯越来越小，到最后还隐隐的向黑幡靠近，似乎要投入到其中去。
凌纵低声问：“黑幡要吞噬妖魔？”
伍芳眼中多了几分忌惮，它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不能说是吞噬，而是炼邪。”顿了顿，他解释道：“术士中有低级、中级、高级和王者之分，低级巫咒术士能够驱使鬼魅，能够养鬼纳妖。而中级巫咒术士就能够‘炼邪’。他能把这头妖魔摄入万妖幡里面，让它跟内里的鬼魅争斗，最终褪去邪气……就是变成没有意识的妖魔，只听从巫咒术士驱使。”
说到这里，伍芳蓦地一愣，像是发现了什么：“那头妖魔已经是通源初期了。”
凌纵听得心中凛然，难怪修炼化外六术的人都是修真境界低下，原来他们根本不需要靠修真等级吃饭，现在就有一场炼气境收纳通源境的戏码上演，只要他成功，那个叫州艾的少年就能摇身一变，变成可以跟强人抗衡的人物。
只见场中，墨猛、琅青、黑袍人、拧分别站在四个角位，把州艾和他的黑幡围在中间，似乎没跟人都跟黑幡产生联系，又对即将投入的妖魔严阵以待。
噢噢噢噢……
妖魔张嘴咆哮，震荡的黑雾发出短促呼啸，在即将临近五人包围圈的前一刻，泥土地下蓦地腾起更为浓郁的黑烟，随即，另一头如烟如雾的妖魅悬在人前。
“怎么还有一头！”
“不是已经引开了吗？”
墨猛和琅青惊呼出声，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
“我们抵挡上面的妖魔，州艾，你有几成把握？”阿狞扬起头，双手已经扣住六枚金币。
州艾声音有些短促的道：“没问题，但要快。”
接着他猛地握掌成拳，指甲掐进手掌挤出满手鲜血，他抬起血淋淋的手掌，一掌一掌的印在黑幡之上。黑幡如同饥饿的恶鬼，每每在下一掌拍出之前，便已经摄入上一掌留下的血迹。
黑幡变得更加漆黑，而黑幡上的暗金纹路却变成银白。在摇曳的银白的纹理之中，渐渐显露出一道道半透明的虚影，有野兽，有人类，有莽山上常见的三种妖魔。
嚯嚯嚯……
黑幡之上群魔乱舞，如同疯子一样扑向将要脱困，但又总差那么一点的一等妖魔。
这边鬼魅与妖魔抵死缠绵，另一边四人组也对另一头试图破坏的妖魔发起攻势。
同样是通源境的妖魔，同样是雾化的身躯。墨猛弯刀如月，腾身而起绽放银白光芒，细碎的刀芒由无数弯刀状的银芒组成，让人不禁怀疑一刀劈下，会是千刀万剐的后果。
蛊虫术士琅青释放出数十蛊虫，场面并非白婷那种虫多势众，琅青的蛊虫并不多，每一种蛊虫都不会超过五只，但种类之间相互支配，又相互配合，能够形成一个大循环。
尽管她如今的声势并不惊人，但显然比攻击伍芳的时候更加可怕。
“这支队伍个个都是变态。”凌纵暗暗咋舌，继而看向操纵六枚金币在空中打转的狞。看金币的布局，看金币旋转诱发的精光，再留意到妖魔难以由实返虚的雾化身体，显然是被金币的诡光死死克制住。
“我知道了，他是中级命相术士，难怪算计如此精准。”伍芳恍然大悟，只是顷刻又狐疑喃喃：“他才二十来岁吧？中级命相术士就算了，怎么还懂得军阵之学？这分明是固形阵啊，克制多变敌人的阵学……”
伍芳的这一番话提醒了凌纵，他知道命相术士有许多莫测手段，同时也是不适合厮杀的术士，命相术士只适合当军师，这是不变事实，若想要上阵杀敌，除非兼顾上修真境界……
事实上，从他使出次声波便证明他也有见虚境的修为，如果再加上军阵之学……靠，他前世就开始修炼吗？
鉴于以上种种，凌纵不由猜测，阿狞就是一个拥有主角光环的同行。
“拥有虚神域的人，完全有资格兼修其它乱七八糟……难怪对他有敌视的情绪。”
凌纵飞快扫视全场一眼，只见州艾那边正苦苦支撑，抗不了多久。而阿狞这边也情况堪忧，妖魔用身体硬抗墨猛的杀招，身体四分五裂，然而它并没有就此烟消云散，反而用分解的身体包裹住蛊虫，硬生生的磨灭了将近三成。自此，蛊术士琅青的大循环宣布失败。随后妖魔的身体再次整合，张嘴咬住了墨猛的弯刀，死气逆缠而上，把墨猛的手臂染成乌黑。
墨猛一条右臂无力垂晃，战力减半。
电光火石之间，妖魔展现出丰富的战斗经验。它虽然被阿狞用固形阵定住虚幻之体，但也仅仅是虚幻之体而已，它的真实之身同样是通源境的战力，同样能够大杀四方。
只要有足够的死气做补充。
天时地利皆不合，难道只有人力和神助补劣势？
正在凌纵如此想道的时候，阿狞蓦地张开双眼，那是一双眸如朗星的眼睛，专注、漠然，拥有刺透灵魂的锋锐。
被这么一双眼睛注视，妖魔蓦地失神，就像被毒蛇注视的青蛙，呆呆发愣。
霎时间，银月般的刀光再现，势不可挡的把妖魔劈得四分五裂。随后蛊虫飞过，拉扯着妖魔的身躯，不给它融合的机会。
“噢噢噢……”
终于，妖魔清醒过来，可是阿狞已经弹出了手头上的金币，把它的头颅死死缠住。接着次声波倏然冲击，以常人难以捕捉的频率消磨妖魔的死气。
战况发生大逆转，双方僵持都陷入最激烈的阶段。
凌纵神色变幻，不停扫视这片矮树林。他扯了扯伍芳，示意深入丈余。
妖魔身上的死气逐渐淡化，显然大势已去。妖魔不甘的仰天咆哮，然后……竟然自我分解。如此出乎意料的举动，让阿狞等人都顿了一顿，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妖魔化作最精纯的死气，一股脑儿的涌向正与黑幡拉锯的另一头妖魔。
“跑！”
阿狞面色大变，喊出一声之后也不管同伴，转身就跑。
轰隆~
巨大的气浪倏然爆发，那头与黑幡鬼魅激战的妖魔仰天咆哮，气势节节攀升，顷刻就稳稳迈入通源中期。死气在它身边缠绕，身躯在虚实之间不断切换。
最终它似乎与外来的死气达成了某个契约，身躯趋向稳定。当它挣脱开黑幡的束缚，并一脚踩毁黑幡之后，转过身，凶悍地盯着被气浪撞倒在地的阿狞。
阿狞吓得亡魂皆冒，作为一个中级命相术士，他清楚即将会发生什么。而一头满含怨气并且强势突破的妖魔，亦已经不是他们这支伤残队伍能够对付。他迅速把身上剩余的金币都掷射出去，并向一直都没出过手的黑袍人的方向跑去。
“行了吗？快！”阿狞急声大呼。
妖魔咆哮，巨大的声浪震飞了迎面而来的金币，它转而盯着从地上艰难爬起的墨猛，一步上前，举起死气森森的手掌。
轰~
当手掌挪开的时候，墨猛的尸体血肉模糊，转眼又被死气转化为血水。
琅青见墨猛的死状如斯恐怖，不禁心中发憷，她急促后退，却是往阿狞的方向靠拢。而这个时候，她听到了凌纵的叫喊声。
“往左边的断树跑，快，那儿的土质适合种植。”
琅青不懂凌纵在说什么，更不懂适合种植的土质跟现况有什么关联。但在凌纵呼喊之后，妖魔已经锁定了阿狞，并往他飞掠过去。
阿狞的双眼再次张开，这一次的眼睛不再星朗，变得与常人无异，可是妖魔依旧愣了愣，似乎被什么绊住了。就在这个刹那，阿狞斜穿半丈，双手分别扣住州艾和琅青，猛地转身，将二人掷向妖魔的左右两端。而他则发足狂奔，往凌纵所说的那个地方跑去。”
嘭~
妖魔挥了挥臂，只有炼气后期的琅青就被打成血雾，尸骨无存。妖魔在拨开这个障碍物之后，继续锁定阿狞，显得更加疯狂。
“靠，你这个老大当的，死了也不冤枉。”
凌纵揶揄的声音再次传来，阿狞忽然有吐血的冲动，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断树的位置并非适合种植之地。他咬牙切齿瞪了林外那黑影一眼，猛地抽出长剑砍下自己的左臂。
妖魔抵达……
“再偏左一点啊，大概两丈……就没……错了。”凌纵喊声越来越小，似乎纳闷阿狞已经远走，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啊啊啊啊~”
矮树林后的山坡上，以一臂替死的阿狞仰天咆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