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凌纵第二次出远门，第一次是从郡城迁往零邑，第二次则从零邑赶去见鬼郑国。一想到万里之遥去找一条江河，他脑海就情不自禁的浮现西游记里面孙猴子撑木筏过海的画面。
“啦啦~啦啦啦~”的节奏不住在脑海回放，单曲循环。
要什么时候才能脱胎换骨！
他心情低落不已，偏偏白毅这个小少爷比凌纵更加娇生惯养，才爬了一会山就喊痛喊累，大呼小叫躺在地上耍横。
看着那双小短腿不停抽打雪地，听着他哭闹的声音……凌纵的火气节节攀升。
小孩学什么人逃难？
自从趁乱冲出主干道，他们马上就改变方向，弃东取南，企图躲开敌人的追踪，零邑县多面环山，爬山是唯一的选择。
对于爬山，白婷还好，她虽然出身富贵，但显然比白毅有毅力。此刻见到凌纵满脸不爽，大有杀人抛尸的意图，她当即就揪起白毅，心狠手辣的在屁股上一顿猛打。
白毅的呼喊声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见白婷出手管教，凌纵也不好枉作小人，只好继续赶路。
看着少年的背影，白婷松了口气。
白婷很怕凌纵，在她心目中，凌纵就是那种只争朝夕的绝世狂人。曾经听长辈们提到，世上有偏激执着的狂人掌握‘杀术’，外出游历的子弟遇见要千万小心，躲不开也决不能惹。
杀术，是刺客的专有名词。
世上有偏激的人专门研究杀戮技巧，花样百出，心黑手辣。这类人和研习化外六术的术士一样，让自己的境界随年月缓慢增长，十六七岁还是炼气中期一点都不稀奇。
据说绯衣楼的开山祖师就是这么一位狂人。
凌纵的形象就很像这类人……
而且，他还是一名方士。这只能说明他有强大自信，自信在有生之年掌握属于自己的杀术，并能够用短暂的光阴，换取永恒的传说。
白婷对此深信不疑，畏惧的阴影占据心灵。
原本修炼蛊术的她并不是无以抗衡，但无奈对方掌握住蛊虫遗蜕，自己施术对方能抵挡一次，而对方出手，自己和小弟都必死。
没得选，更不能反抗，也许从主干道的那一战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命运。
白婷斗志消沉。
凌纵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少女心中形同嘴角垂血的恶魔，他此刻只想快些离开大山，然后甩掉这两个祸害，再很文艺范的说一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然而……
爬过一座山，眼前又有一座山！
当站在山顶一览众山，凌纵突然有种绝望的心碎。
“休息一下吧。”
凌纵说出了所有人都希望听到的声音。
白婷找了块山石坐下，一边教育白毅，一边取出干粮分给凌纵。
她就是这么明显的露出【囊中洞天】手镯，没有任何隐瞒的意图，可谓诚意十足。
然而凌纵从来不觉得【囊中洞天】有多么了不起，自己的虚神域就有好几十个方，以后还会长大。他甚至以为贵族炼气士都会有一个，属于常配装备。所以不以为意，接过干粮就咬两口。
凌纵一边吃干粮，一边翻看从黑痣中年身上摸到的东西。
一本叫《导气乱神》的术学，一张手绘地图，以及一张薄如蝉翼的丝缎。
凌纵首先打开《导气乱神》，这就是黑痣中年赖以成名的秘术，它以自身的气场扰乱附近的气场，生灵越多的地方威力越大，属于控制类的秘术。但是，它只适合炼气士。
因为只有炼气士那种温和的气场，才能在芸芸众生的普通气场中诱发效果，而像方士那种各具属性的体质，只会破坏或凝固气场，无法造成紊乱。
“不能紊乱就搞破坏吧。”
凌纵并不是一个容易气馁的人，相反只要他想做的事，必定会见缝插针，不插出点什么不会罢休。况且《导气乱神》也给他打开新的思路。
“目前只能视觉欺骗的魔术，或许还有升华的余地。”
好比直接用方士的气场刺激，让对方更‘精准’的发现自己。到时候不单止能欺骗对方眼睛，甚至能影响思维。记得第一次跟刀疤脸交手，对方就是有完好的思维，才让镜子魔术功败垂成。
“这个方向不错，但是需要大量实验。”
凌纵也不急在一时，此行旅途漫长，大把时间钻研思考。
他翻开那张薄如蝉翼的丝缎，只见上面绣画着奇怪的纹理，就像蜘蛛网一样，看看都觉得眼花。
“这是什么？”他问白婷。
白婷看了丝缎一眼，又诧异的看着凌纵，道：“下品绘灵阵图，源自于玄门的符箓阵学，只要在【绘灵阵图】上修炼，可以摄取更多灵气。”她仔细打量【绘灵阵图】片刻，又道：“已经用过一段时间，阵纹都淡了，大概还能用二十多个时辰吧。”
凌纵欣喜的收起这件辅助宝贝，或许自己冲击见虚境就靠它了。不过……在找到王先生所说可以脱胎换骨的柳泽之前，盲目晋升见虚境会不会留下缺陷？
他取出最后一张手绘地图，地图绘画得相当仔细，把零邑附近的大概地形都表达了出来。
看来黑痣中年一伙人被困零邑，也不是天天闲等，他们也联络其它行商描绘地形，算计白家姐弟的逃跑线路……
凌纵沉默半响，虽然地图只有山和山，但八方的定位却把握得很准，对方未必能在群山之中找到自己等人，但可以在下山的路上蹲点埋伏。或许，路线要再换一换。
夜。
茫茫积雪的山路找不着半点温暖，哪怕是炼气士也难以在如此环境入睡，特别像白毅这种小孩，如果不保持运动，昏倒下去可能连血液都会凝固。
凌纵没有野外生活经验，白婷虽然逃亡了一段时间，可同样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们对视一眼，默契的异口同声道。
“连夜赶路。”
开跑的马儿吃饱草，凌本着这个原则，从虚神域中搬出食物。凌大少这些年当惯了少爷，吃东西也有点儿追求，如果是非必要，他是不会啃干粮的，所以在茫茫雪地之上，很快就出现四肉一菜，还有一坛烧酒。
白毅欢呼一声，开始狼吞虎咽。白婷也惊讶于凌纵的野炊生活，她情不自禁就回想这段时间的逃亡经历，心情低迷也想家了，对酒的兴趣也越大了。
凌纵一边吃，一边展开地图。
零邑县的地理位置非常尴尬，三面环山，就像一个被天然封闭的小城，它不靠近军事官道，道路又崎岖难行，隐隐有几分与世无争的格局。也许正因为如此，那些小门小户的行商才跑来发‘偏僻财’。
但凌纵可以肯定，那些行商并没有探索过这连绵群山，因为没有详细标记。
“以前真没发现零邑是这么封闭的。”凌纵喃喃自语，扭头对白婷道：“你怎么看？”
白婷凑了过来，张嘴带着酒气：“零邑最古老的小城之一。”
凌纵看了白婷一眼，虽然她满脸麻子，但不知为何，却给他一种‘很女人’的感觉，不是‘有过经历’的那种含义，而是先天上的气质，哪怕她换上男装，不施粉黛，仍然能一眼瞧出是女性的先天感觉。
特别凑得这么近！
凌纵忽然有些出神，抚心自问难道自己原来喜欢丑女？
白婷带着微微酒意，注视着地图：“听说零邑在历史上极少被战争侵害，一来它山多路少，地方贫瘠，没有进取价值。二来环境封闭，攻取困难，守成更险，没有战略意义。它虽然是历史古城，但远远不及圣都、祈川等地。”
凌纵听的了大概，但注意力都集中在白婷的侧脸和眼睛，如果不是近距离细看，真的没发现人的眼睛会这么明媚动人。
“我是醉了吧？”凌纵拍了拍头，忽然意识到‘古城’的另一层含义，不由问：“古城应该有古宝吧？”
白婷摇头道：“在万妖乱世期间，周武圣王陛下在立国之初，曾经率领众将探查过所有古地。所以这些古城都不可能再有宝物了，想要宝物，只能去未被发现的古城寻觅。”
听到这话，凌纵脑子里第一念头就是，零邑“新手村”已经被周武圣王带队刷过了。而第二念头，零邑有好多年历史，很古老。
古老！
凌纵想到些什么，但这念头一闪即逝便无影无踪，只余下淡淡忐忑，莫名其妙的忐忑。
他压下思绪，决定继续赶路。
然而，白毅又耍野蛮了，他蹲在地上赖死不走，喊着要睡觉，小孩要睡觉，小孩长大要睡觉，小孩不睡觉长不大……
“小孩是揍大的。”凌纵终于忍无可忍，撸起衣袖。
白毅也有点怵凌纵，他轱辘爬起，跑了一会，又跑回来指着身后道：“那边有个山洞，可以睡觉。”
凌纵和白婷走近一看，对小孩来说或许可以叫山洞，但对成年人来说，这个洞的洞口只有半个人高……
“真的要住一晚吗？”白婷低声问，她低头看向年纪尚幼的弟弟，眼中流露不忍。
凌纵看了看狭小的山洞，纳罕道：“睡一起真的好吗？天气会不会太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