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打能够记事时起，成天被唤作傻子、废物、厄运的小胖子。
易凡已经能够很彻彻底底清清楚楚的认识自己的'天资'了。
去魔法学院，并且成为安娜小姐的伴读，这一切都不是他的自愿的。
即使是柯西兰那只肥猪有成为魔法师的可能，他易凡，也绝无可能成为魔法师。
说起来，这都是老约翰鼓捣的事儿。老约翰帮助过安娜的父亲，也就是西顿城的领主雷诺伯爵，老约翰为他医好了多年的顽疾。听说为了报答老约翰，雷诺伯爵许下丰厚的财富，并准许教堂在西顿的东城重新扩建。
可老约翰拒绝了。
老约翰对雷诺伯爵的唯一要求，就是让易凡成为安娜在西顿魔法学院时的伴读。
作为一名永远成不了魔法师的魔法学徒的伴读，易凡不奢望奇迹出现。不过来到魔法学院，对他来说还是有另外的好处的。这里是富人的集结地，是他收敛财富的好地方。
走在前头的柯西兰，一路走一路咒骂，一会儿嫌路太长，一会儿嫌鞋太差，慵懒的身材已然满是大汗。与易凡的一身胖肉不同，柯西兰的身上完全都是多余的闲肉。
看着、瞧着，易凡眼珠一转，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柯西兰少爷，只要您愿意支付五个卢布，小的将为您全程服务。”
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柯西兰费劲的扭过头去看。没人？垂眼一瞧，才发现原来是个穷酸的家伙。
易凡弯腰行礼，他低着头，没有抬眼看对方，他怕自己那讨厌的双眼耽误了这笔生意。
“走开，穷鬼。”
见到一身麻布衣装束，柯西兰直接就失去了继续对话的兴趣。
有的富人很和善，愿意接济穷人。而有的富人，从骨子里就看不起穷人，他们厌恶穷人，会像赶苍蝇一样将上前寻求帮助的穷人赶走。
显然，这死胖子就是属于后者。
呵斥了易凡，柯西兰继续挪动肥胖的身体前行。
在魔法之森，古德家族，易凡学过'雅'，那是一种渗透灵魂的高雅。即使易凡一身胖肉肥嘟嘟，只要他愿意，他能瞬间变的比王侯贵族、乃至王子更优雅。
在狂暴之林，摩西家族，易凡又学到过'勇'，正直、英勇。他自问，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愿意为公正而献身。
可到了这里，易凡摒弃了高雅，埋藏了大勇。
老约翰是教堂的大牧师，是那所破教堂的主执事。信徒的奉献金虽然不多，却也不至于混不上饭吃。可偏偏，他们一老一小两人经常饿肚子。有时候易凡常常会想，如果不是他常从外面寻来吃食，兴许两人早就饿死了。
易凡趴在奉献箱上，顺着投钱的眼儿往里看，疑惑的问老约翰：老头，为什么这儿这么多钱，可咱们偏还得挨饿呢？
老约翰那时笑了笑，没说话。
后来易凡才明白老约翰为什么不肯动用奉献箱里的钱。那些钱，都是为更需要它们的人而预备的。
易凡很讨厌挨饿，他怕挨饿，他从始至终都是拒绝挨饿的。他能从河里捞到鱼，能从树上摘到果，老约翰却说，这些都是他们的父神赐予的恩泽。易凡不信。后来，易凡学会了赚钱，因为阴阳瞳，他从未得到过一份真正像样的工作，可他凭借自己的小聪明，每每都能赚点小钱，易凡拿着这笔钱向老约翰炫耀，老约翰又是笑笑，没说话。
因为饿怕了，易凡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
“柯西兰少爷，咱可以为您撑伞，又或者，咱背着您？”
少年完全不在意路上其他人鄙夷的目光，垂着眼，一步不离紧跟着胖子。
或许是被唠叨烦了，又或许感觉被麻布衣跟着很掉身价，柯西兰不耐烦的往易凡脚下丢了一个铜币，自顾撒开缰绳，坐到路旁的树荫下。
“一个卢布的服务，得嘞！”
易凡蹲下捡起铜币，一手一缰绳，拉着两匹马继续赶路。
看起来易凡很卑贱，可谁要是觉得他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很优秀的商人……至少他觉得是。
五个卢布只给了一个……
往前赶了些许路后，找了棵树，易凡就将柯西兰的马拴在了树上。从路程和易凡五卢布的定价来看，这棵树刚好价值一卢布。
这个位置没有离开柯西兰的视线，柯西兰正打算到附近喝口水，一转头发现易凡将他的马孤零零的拴在路边树上，顿时火冒三丈，气冲冲的追来。
易凡哪管那些，迈着轻快的步子继续上路了。
西顿城的马场在城西，马场很大，人气也很旺。因为场地大，马场即是马场，也是临时校场，是魔法学院、骑士学院以及守军骑士老爷们展示个人资本的地方。
这里也是易凡常来的地方，因为这里人多，鱼龙混杂，很多外乡人路过西顿城都会到这驻留片刻，正因为外乡人多，易凡才能找到不熟悉他，肯乖乖付他卢布的人。这里几乎每天都能上演精彩的比斗。
今天的精彩节目就是魔法学院与骑士学院的友谊赛。
如此精彩的娱乐节目，在这不大的西顿城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马场前有一个舒坦的观众席，观众席上空无一人，而观众席下，马场的护栏外却站了满满一圈人！
观众席是为有身份的贵族老爷专设的，平民们可没机会居高临下欣赏强者打斗。城主能给机会让他们在马场外围观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有不少平民带着小孩来围观，毕竟他们观看的是小老爷和小小姐们的对决，他们盼望着自己的小孩长大后也能成才，能摆脱掉平民的身份，跻身贵族行列。
当然，这只是期盼，是美好的愿望，实施行动起来有很大的困难。看场比赛真要能成才，那骑士和魔法师也就不值钱了。
“让一让，请让一下！”
只见一匹白色骏马昂首挺胸，傲慢的走在人群中间。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没人敢去阻挡贵族老爷的宝驹。
“爸爸，那匹马好聪明好乖，自己就进去了。”
“傻孩子，牵马的人走在旁边呢。”
那马正是安娜小姐的马驹，易凡走在白马的右侧，紧缩着小胖的身子，紧贴在马身旁。他尽量不让别人看见自己，他的名声在西顿城就跟瘟疫一样，人人见而避之，他讨厌别人看他的那种眼神。
就算已经很小心了，结果还是被一个调皮的小孩认了出来，身后传来令他不舒服的议论声。
其实马场有两道门，一个是这道公众入口，因为易凡平时习惯了从这进入，他忽略了另一个准许贵族出入的通道。
“爸爸，是那个灾星哥哥！”
“是吗，不会吧，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谁家老爷的宝驹肯让他牵？。”
“不过看起来确实是像呢。”
……
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初春早晨那一丝的寒意已经被驱散殆尽。
贵族休闲区，茶几椅座，早来的魔法师学院学员围在一起聊天。身为魔法学徒，拥有见习魔法师的实力，他们中最次也有贵族头衔。
这和骑士学员不一样，骑士学员是向平民开放招生的，只要有实力，有天赋，被学院看重，你就能成为骑士学院的一员。
对于这场比赛，魔法学院的贵公子、贵小姐们是一百个不乐意，所以围在一起牢骚不断。
安娜身为城主的女儿，自然是这个圈子里最大的贵族，有一小圈子的人围着她。
里德：可恶，学院哪根经搭错了，要我们跟那帮痞子比试！
莱卡：就是啊，那帮贱民，要是伤到我们了该怎么办。
比昂：最可气的是，学院要求我们也在马上和他们比试，我们是魔法师诶，谁见过魔法师和骑士比骑术了？魔法师会骑术，那还要他们骑士有什么用？
艾西：就是就是，谁会没事学骑术，要有时间学，还不如多学点有用的，比如插花……
有人说，有人听，有人迎合着。而安娜，则是像个事外之人，她只是端坐，保持微笑，没有表明立场。
他们之所以要比骑士学院提早过来马场，主要的原因是很多人还不会骑马，他们要提前过来熟悉一下。
有人提醒安娜，告诉她，她的马到了。安娜拨开人群，来到人前，从易凡的手里接过白驹。
趁安娜上马的功夫，小胖子微微抬起一点儿头，偷瞄了眼安娜。
与在魔法学院时不同，来到马场的安娜换了一身装束，里头锦秀罗衫，外头一身细鳞银甲，瀑布般的黄发在铁盔外律动，沁人心扉。而且安娜小姐上马的动作，干脆、洒脱，一看就与其他小心翼翼上马的学员不同，显然骑术这方面她有接触过。
一转眼，安娜已经扬鞭而去，策马奔腾的动作让易凡陶醉、倾慕。
易凡被唤去角落，那里才是他们这些人该待的地方，已经有数人在这里休息等待了。
有人闲聊，易凡凑过去听了一会儿就不打算继续听了。这几人与他与柯西兰那富二代不同，他们平民出生，生活在底层，是通过层层选拔才得到的这份工作的，与他不同路。
这些伴读的世界很简单，他们侍奉主子、保护主子、了解主子，他们将这当成终身职业，他们期盼自己的主子在成为正式魔法师后，依然继续使用他们。
易凡的志向并不在这。一、他渴望成为强者，可显然前路已断。二、成为有钱人，他现在正积极的朝这方面发展。
正当易凡独自一人坐在那儿胡思乱想时，就听见外面突然热闹嘈杂了起来。抬眼皮一瞧，正准瞧见一队人马进场。
是骑士学院的队伍！
为首带队的是一名美丽的中年女子，少见的女骑士！她是骑士学院的老师，在西顿城她的名气很盛，叶纳，外号醉枪。虽已中年，可从裸露部分的肌肤来看，她的风华还未逝去，她仍然有成为男士心目中女神的资本。
女骑士身后是一队整齐的小鲜肉，他们一路而来，腰杆始终挺立，胸膛始终鼓起，看着英姿飒爽，气宇轩昂。
外面的热闹和呼声，都是献给这支队伍的。
这场比赛，从人数上看，魔法学院与骑士学院相差悬殊，魔法学院才来了不过十人，而骑士学院的，却有近三十人。
说到这，其实这是所有身为西顿城居民的骄傲。在神恩大陆，魔法学院、骑士学院不管在哪个帝国，凡是有一定规模的城，都会设有分院。在西顿城的分院，预计见习魔法师的是三人，预计见习骑士的是十人，而实际情况却整整超出了三倍，这样的规模已经赶超一些大型城市的人才资源储备了。
西顿城的居民有理由相信，要不了多少年，等这些年轻的强者转为正式魔法师和正式的骑士，那西顿城的实力将往上涨一大截，将远超比邻小城，这是所有西顿城居民的荣耀。
不过……似乎魔法师方阵与骑士方阵并不怎么和睦……
当骑士立步，不曾下马，马场立刻出现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这就要开始了吗？”
“怎么个对决法？”
不少人纷纷猜测。
“尊贵的苏吉拉，魔法学院院长阁下，我们院长昨夜接到总部的议会令，昨夜连夜就赶赴帝都去了，他让我代他向您致歉。他吩咐我带队，完成他与您的赌约。”
魔法学院贵族休闲区，放下饮品，一老头站了起来。看老头两鬓鹤发，却精神十足。听到自己的对头没能到场，老者显得很不高兴。
不过老者遂即又展开舒眉，含笑问道：“他可让你带来赌注？”
“院长吩咐，只要贵院赢了，随时都能去骑士学院取。”
“如此甚好！”
老者一念咒，脚下生风。风托起他，托着他从休息区飞出，来到女骑士叶纳面前。
“那就开始吧？”
“随时都行，阁下。”
老者再吟诵一段咒语，突升一道屏障，将他与女骑士包裹在内。
叶纳也在这时，手里捏石，用手指弹出，小石子破空而去，再出现时已经落在马场的钟楼上，编钟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