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好晴朗的天气。人的心情也像天气一般晴朗——当然,个别人除外。
看,那熊熊的火焰已经燃烧起来了,正快活地添着锅底;锅里清澈的水已经渐渐浓稠起来,渐渐变成乳白色的浆汁;已经膨胀出饭粒模样的米粒,正随着翻滚的乳白色浆汁快活地上窜下跳。
同样快活地上窜下跳的,还有一大群泥猴子;其中最高兴的,就是寡妇严李氏的儿子严小黑。他捧着一个破瓦罐儿,正不亦乐乎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招呼他的小兄弟;他身后跟着是他家的小狗,小虎子,一边汪汪地叫着,一边跟着主人到处乱窜。这只小狗居然没有饿死,也没有被人抓住填了肚子,也真是湖广第一奇迹。
严李氏守着她的位置不敢动弹,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发出她的笑骂:“小黑,回来,回来!别摔了瓦罐儿!到处乱窜,看等下不饿死你!”
可这样的叫骂显然不起任何作用。倒是听见了儿子的回答,可这回答声音倒是越来越远。又一个泥黑的小子钻进了严李氏这一支队伍的旁边:“小黑,小黑,你在哪里?我看见了一个人了,那个很有本事的大哥哥!”
这话比严李氏的叫唤有效一千倍。话音还没有落下,就看见严小黑钻回了这一行列:“在哪里?果然是那一天救我们的那一个大哥哥?”
“你跟我走。”路小岩拉起严小黑,钻出了几支队伍的行列——“你看,那边大锅子旁边的人是谁?你就是那日救我们的那位公子的书童?那位大哥哥的书童都在这里,那位大哥哥也一定在这里!”
严小黑连连摇头,说道:“未必,未必。”倒是一个老夫子的模样。说完话,却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
严小黑看见的那一个人,就是荣兰。他们没有认错人。但是他们想在这个粥场找到郦君玉,显然是不可能的。
荣兰出现在这里完全的偶然。
那一日晚上,受了孟丽君与红狐王之托,她带着红狐王的心腹王长虹与十几个士兵下了山。本想趁夜赶路少惹人注意,却没有想到半道上遇见了安平郡主李鸿儿。
安平郡主李鸿儿,也就是刘宏,这几日一直憋闷得紧。先是莫名其妙在一个书生手上吃了大亏。这还不算,哥哥还一本正经地警告自己:“规矩做你的郡主,不许想着报复!郦先生是个有才的,殿下正倚重着他;你如果有胆量去捉弄他,将他气跑了,别说殿下不能够容纳你,就是我,也要拿家法来伺候你!”声色俱厉,完全不是做哥哥应该有的样子。
悻悻答应了,心里却不服气地紧。这哥哥也把这个人看地太高了吧?想要不动声色寻个小小的机会,却一直没有找到。
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得到了消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书生,连捆鸡气力(这可的安平郡主的原话!)也没有的臭书生,竟然带着他的那个更没有力气的臭书童上吹台山去了!哈,这不是送死去了么?这一上去,还能够下来?殿下与哥哥都着急得紧;但是他们却分身乏术。
这可是个天赐的机会!既然殿下与哥哥都没有办法,那就看我安平郡主的吧,瞧我带我的人马上山去,大展身手与那红狐王单挑将那个臭书生给救下来!虽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报复已经不能够实施了,但是这一番以德报怨的举动,也够让那个臭书生这一辈子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来了罢?哦,忘记了顺道要交代一句,那安平郡主的马被郦君玉宰光了之后,她又缠闹着铁穆要了五十四匹。铁穆实在没有办法,也只好给了。只可惜五十四名御林军,只因为郡主看上了他的马,他就不得不一下子从骑兵降阶成了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