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兰叹了口气,说:“我去帮他结帐。要不要顺带帮他请个大夫?”
孟丽君道:“请大夫就算了。你公子我也懂些医药,我过去给他看看。”叫来伙计,走进隔壁房间。那老客已经瘦成皮包骨头的模样,昏昏沉沉床上睡着,孟丽君见着都吓了一跳。壮着胆子与他摁了脉搏,却放下心。这老者不过是淋了几阵雨,又加上急怒攻心,所以才会卧床不起。虽然凶险,却没有什么大关碍。开了方子,却见荣兰走了过来,告诉道:“已经将帐目结算清楚了。”当下去照方子配了药,当夜就给这老客喝了下去。一翻辛苦,已经半夜。
次日孟丽君本来是打算立即上路的。但是这老者的病情到底让她有些不放心,与荣兰商量着,留了几日。那老者身体终于渐渐好了起来,孟丽君却开始腰酸得厉害。有了三世经验,她也有些忐忑,暗暗防备;却终于,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来月事了!
如果孟丽君只打算做一个平凡的正常的女子,月事本不叫她害怕;可是,如今她却打算做上一阵子男人!却听得隔壁人声鼎沸,原来是那老人的家人来了。
正恹恹地床上靠着,却见荣兰来报:“那位老丈来访。”急忙下床,却见老者走进,道:“倒叫公子破费了。老朽感激不尽。”
孟丽君道:“老丈您太客气了。谁没有不如意的时候呢。学生说句不客气的话,您的病,一大半是心病。不知对也不对?”
老者叹息道:“是啊。老朽一辈子做生意,都顺顺当当。没有想到老来想最后做一笔,却落了个如此下场。心中想想,委实郁闷。”
孟丽君劝道:“老丈一切看开些。这么些事情,谁也不能够预料。您虽然损失了一些钱钞,所幸人却还无有大碍。您将身体养好了,回得家去,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什么钱钞都不能够赚回来呢。”
老者叹气道:“说得也是。不过老朽辛苦了一辈子,却连个儿子也没有,这辛苦赚钱又有什么用呢。”话头拉开了,那老者就将自己的事情全都唠叨开来。这老者生病日久,也没有什么人理睬他,心里的确已经憋慌了。正碰上孟丽君这么个不嫌弃他生病愿意和他拉话的,还不将这几天憋着的话都说出来?孟丽君倒是担心他说得累了,几次想截住话头让他休息,却都没有成功。
这老者年轻时候以烧制瓷器起家,后来又因为贩卖珠宝玉石,也赚了一些钱,置办了田产房屋。在当地,也算是小康之家了。美中不足的是老夫妻却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已经二十八岁,招赘了女婿在家。没有想到女婿却与自己合不大来,女儿却也心向着夫婿,到了后来,连自己的老伴也心向着女儿女婿了。与老伴吵了一次架之后,老人深恨自己没有儿子,就将家里的两个丫鬟收了房。老伴知道之后,又大吵了一架。老人也颇觉难堪,就动了出外避避的心思。凑巧家里的瓷器作坊经营不善,瓷器积压,周转不灵,自己便重操旧业,出来想寻些活钱。没有想到却遇到了意外。言下感慨不已。
因为月事,让本来自以为强势的孟丽君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说到入港,孟丽君也忍不住说出话来:“学生也是烦恼着呢。学生是想去京师纳捐入学,却连户籍也没有着落,如何不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