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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蓝盔

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四人来到地下训练室,这是个几百平方米的圆厅,东南西北各一根柱子,房梁很高,四周有窗,虽是地下,却不知为何有阳光透进来。圆厅周围摆着各种训练用的木桩人,姿势各异。

圆厅中央的地面一尘不染,光洁如镜,中心一人静静地伫立着,如站在平静的水面上,此人身材颀长,全身着质地轻盈的水蓝色骑士盔甲,头带头盔,遮住了面目,双手交叉,一动不动,如冰山一般,静得仿佛连呼吸都省去了,给人沉稳厚重之余,又附着丝丝的凉意。

铁秋低声向三人问:“那盔甲里面有人不?”

白牙道:“有人。”

铁秋问:“你如何知?”

白牙道:“我闻到了。”

那盔甲骑士动了,朝虫曦四人勾勾手,示意他们过来。

四人走过去,虫曦方要开口,盔甲骑士突然伸出五个手指,低沉的声音从头盔中传出:“要想获得丁级佣兵徽章,吃我五招,五招之内不倒,给你徽章。”

铁秋皱眉道:“是一人接五招,还是一起接五招?”

骑士声音和他的盔甲一样冰冷,哼道:“你觉得你们中哪个一个人能挡我五招?”方说完,铁秋四人耳朵猛地失去知觉,周遭突然寂静无声,就人如落入水中那一瞬的感觉。站在这盔甲骑士面前,仿佛时间和空间都静止了一般,正当四人惊诧,盔甲骑士幽幽的声音传来:“准备好了吗?小朋友。”

白牙吓得打了个哆嗦,虫曦举手问道:“请问,若想获得丙级徽章需要接您几招?”

盔甲骑士被问得愣了一下,仍是五根手指:“五十招!”

“那……乙级呢?”

盔甲骑士交叉回双手,沉默半晌,方道:“只要能让我受伤,就给你们乙级。”

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你们谁若避不开我的攻击,就得出局!”

虫曦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虫曦点头。

铁秋点头。

黑雨点头。

白牙咬了咬牙,点了下头。

盔甲骑士也点头,打了个响指,便又静静地站着,双手依旧交叉。

虫曦四人也静静地等着,思考着对策。

盔甲骑士很强,这是毋容置疑的,凭四人之力,莫说打败,就算吃他五招,感觉也很勉强,若是四人分散开,每人吃盔甲骑士一招,即便有三人倒下,剩下一人若是能撑过两招,便胜利有望。

白牙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下一秒他就被打晕了,晕之前只记得一条钢盔手臂朝自己横扫过来,接着就被砸飞到墙上晕阙过去。同时飞出去的还有铁秋,他被砸飞的白牙狠狠地撞上,一齐撞在墙上。

那一瞬,毫无征兆,等虫曦反应过来,盔甲骑士已在身前,一个钢臂向四人横扫过来,没有一点声响,甚至听不到盔甲划破空气的罡风声。

虫曦未来得及提醒,就见铁秋与白牙就被打飞出去,瞬间出局。

四人未来得急散开,就被抢先出手的盔甲骑士撂倒两人,突变的战局,剩下的虫曦和黑雨将如何收场?

盔甲骑士收拳,一个鹞子翻身,飘回到圆厅中央,竖起一根手指,代表他已出了第一招。他沉吟半晌,不出意料的话,刚才这一扫臂应该将四人直接砸飞出去,怎么只飞出去两个人?

另外两个小鬼呢?

黑雨人已翻上房梁,方才盔甲骑士的铁臂直接从他身体穿过,但那只是他留下的一个残影。盔甲骑士未出拳时,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地认为,盔甲骑士是静观其变,谨慎出击。但黑雨知道,战斗中产生习以为常的感觉是大忌,当你认为一切都顺着你的意愿发展时,你可能已经输了。所以黑雨反射性地向后闪,在原地留一个残影,谁知不到零点一秒,盔甲骑士的钢拳就擦着他的鼻尖而过,之后就看到两人被打飞?

大哥呢?黑雨没有多想,手中多了两颗鸡蛋大的圆球,掷下地面,“嘭”地一声,圆球炸开,释放出大量白色烟雾,充斥了整个圆厅。

盔甲骑士似乎笑了一下,静立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烟雾维持不了多久,所以黑雨先出手!

“嗖!”

烟雾中飞来三支弓箭,一齐射向盔甲骑士,盔甲骑士手一抓,三支箭便握手中,身形倏地一声,朝箭飞出的方向遁去。

冲开烟雾,盔甲骑士看到躲在房梁上的黑雨,正要出拳,身体却诡异拧转,遁入烟雾中,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呯”地一声重重砸在地板上。

【压杀铁块】!

“第二招。”盔甲骑士竖起两根手指,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被他压在身下,正是黑雨!

盔甲骑士起身,黑雨亦从地上爬起,他毫发无伤,若不是盔甲骑士下压时用双臂撑住地面,只怕被这么重重一压,不死也落得残废了。

“被……发现了?”黑雨道。

盔甲骑士摸摸他黑白对称的头发,道:“你在快速移动中向我射出了三箭,并在第一次射箭的位置留一下一道残影,让我误以为那就是你的真身,以此来骗我一次出招的机会,对不对?”

黑雨沉默不语,盔甲骑士接着道:“你很厉害,改变了第二、三支箭的飞行轨迹,使三支箭射向我的轨迹都大致一样。”

黑雨还是不说话,盔甲骑士又道:“你应该想问我如何区别这三支箭的轨迹吧。嘿嘿,弓箭在飞行时,产生的气流会在推开四周的空气,留下波动的痕迹,这种痕迹在空气中看不出来,但在烟雾里却很明显,换言之,你欲用来掩盖自身的烟雾,恰恰暴露了你自己,而我就是循着这些的波动的轨迹才能——”

“抓到你!”盔甲骑士忽地朝黑雨做了个猫扑老鼠的动作,说道。

黑雨静静道:“我输了。”

盔甲骑士转身回望,方才吃了他第一招的虫曦,此刻依旧呆呆站着,但自胸膛处已分成两截,断裂处亮着莹莹白光,不断有白色的光点自白光处飘忽而出。

【蒲公英替身】!

“虫曦”由蒲公英化成。数株普通的蒲公英,经虫曦手化作虫曦的模样。受到冲击会自动脱落,飘飞而出的种子如点点星辰般,甚是美丽。

盔甲骑士握住一颗闪闪的星辰,放在手心饶有兴趣地端详着,忽听呼地一声,一颗火球朝盔甲骑士头顶袭来。盔甲骑士抬手一挡,火球“嘭”地炸裂开,滚滚火光将盔甲骑士包裹。

【火球术】!

火光里,盔甲骑士双目如炬,凝视半空,只见虫曦手持一根魔棒向下指,骑着哈雷的身影在半空中一闪而逝。

隐身了吗?没用,隐得了身形隐不了气味!

盔甲骑士腿微弓,箭一般蹬上半空,他的速度如此之快,快到跃起时产生的风压将四周的火焰都吹灭了。隐匿在半空中的虫曦心惊,操纵着哈雷向右偏去,偏过去同时,哈雷扫帚最尾端一小撮毛上忽地产生一小红点,红点迅速扩张成一圆形阵图,一股火红的尾焰喷射而出,如火箭的推进器一般。

【增速环】!

哈雷速度大增,带着虫曦闪电般向上飞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大大的弧线。圆厅上方横梁很多,虫曦刚避开两道横梁,却只见身后的盔甲骑士消失了,等他躲过下一道横梁时,却发现盔甲骑士不知何时躲到了那横梁下。虫曦欲躲开,但为时已晚,肩膀被盔甲骑士抬手按住,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

“下去吧,小鬼。”

盔甲骑士手轻轻一拽,便将虫曦拽下哈雷,没有虫曦操纵的哈雷,嘭地撞向一道横梁,歪头歪脑地掉了下去。盔甲骑士将虫曦提起,忽地心中暗叫不妙:中计了!

只见被盔甲骑士提起的虫曦莹白的躯体泛光,化作一团蒲公英飘散去,只剩一套粗布衣服握在盔甲骑士手中。衣服是真的,扫帚是真的,手中握着的魔棒也是真的,只有人是假的,盔甲骑士只怪自己太心急,只循着味道去追那小鬼,不想反被那小鬼摆了一道,浪费了一次出招。

不过从这假人逃跑的动作与脸上的表情,与真人无二。这小鬼能将此等戏法玩得如此精妙,盔甲骑士心叫厉害。

盔甲骑士落在一根横梁上,双手交叉,便不动了。虫曦在何处?盔甲骑士不知,但他仍能隐约察觉到虫曦的气息,好似在上方,又似乎在下方,忽而出现在左面,忽而又隐藏在右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哪里都在。

但现在虫曦已无法出手,他身体可存储的魔法值分为五个单位,释放一个火球术消耗一个单位,制造蒲公英分身和使用加速环也会消耗一个单位。虫曦现今共制造出两个分身,并使用了一次火球术与加速环,体内魔力所剩无几,又如何出招?

盔甲骑士静静等着,他喜欢安静,每当他平静下来,周围的光线仿佛都跟着沉淀,有如那万米以下的深海,亘古不变,沉寂永恒,就似将时间和空间定格在川流不息的历史长河中,弹指便是万年。时间过了很短,但仿佛又很长,这片宁静的深海迎来了一丝波动,就像误入此处的小鱼儿,惊动了这片海域沉睡的霸主。

盔甲骑士动了,朝波动传来的方向微微挪身——但他并没有出手!

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那是一颗细沙大小的魔法砂砾,上面被人涂上了特殊的药剂,虫曦将这种药剂视为“正”,当它与另一颗涂上药剂“负”的砂砾接触后,便会开始燃烧,产生细小的魔力波动。虫曦第一个蒲公英分身的花蕊中藏有大量“正”的砂砾,第二个分身带有大量“负”的砂砾,分身被打散后,这两种砂砾便黏着在蒲公英的种子上,并有一定概率碰撞,产生细微的魔力波动。

盔甲骑士到了感受这种波动,而虫曦也就怕他感觉不到。利用这种细小的不定向波动骗盔甲骑士出手,虫曦是这么想的,但他似乎低估了盔甲骑士。

盔甲骑士的速度和力量都极强,在精神力上也大有造诣,当他陷入宁静时,他的精神力就如入冬之寒,在你毫无察觉之际弥散整个空间,悄无声息地将你包围。

所以,盔甲骑士挪身出手之际,自身的精神力无意识地告诉他那根本就没人。他根本不想动用这股精神力,他觉得对付这几个小鬼了,依靠自身的五感想必绰绰有余,但他似乎低估了虫曦。

盔甲骑士觉得有点胜之不武,但这想法被他立即抛开,这场比试是对这四个小鬼的考核,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考核,人生路漫漫,每一场战斗都是对你的考验,都值得你全力以赴,你所遇到的每一个对手,都要去认真面对。

这四个小鬼太弱了,弱到盔甲骑士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一场战斗,他在内心稍稍自责了一下,便又陷入平静,平静……

在地上的黑雨忽然又产生一种耳鸣的感觉,四周的声音骤然停滞,空无声响,而在这片消声的空间里,仿佛又有一双眼睛在偷偷地凝视着,将你身体的每一处都打量一遍,敏感的黑雨眼眸微露惊惶,胳膊揽着身躯往墙角缩了缩。

站在房梁上的盔甲骑士精神探测大开,将整个圆厅都笼罩在内,所有实质的物体,任何情绪的波动,飘浮的尘埃,流动的空气,下方三个小鬼的心跳和呼吸,全都逃不过盔甲骑士的监视,投影于他的意识海中。他自然也看到了那些“正”,“负”砂砾碰撞后产生的魔力波动,在四周断断续续地传出,似乎在嘲讽着他:“来打我呀,来打我呀”。

好小子,盔甲骑士暗叹,若是他朝着这些波动攻击,别说五招,就算五十招也打不出那个虫曦。

合着这小鬼是冲着丙级徽章来的啊,竟耍这般小花样!盔甲骑士又好气又好笑,但过了一会儿他便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精神探测了好一会儿——硬是没有发现虫曦!

小鬼躲哪儿去了!?

盔甲骑士有些生气,他想平静,但似乎平静不下来,他动了,右脚先前跨一步,浑身盔甲蓝光泛动,左拳斜向上朝着虚空一个段击。下方黑雨只觉周身一阵剧烈波动,仿佛被什么东西挤压一般,但这种挤压仿佛又被另一种力道给卸开。而摆在圆厅四周用来训练的木桩人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全都晃晃悠悠的。

一年四季中哪个季节最安静。冬季,这是大多数人的体验,冬季的寒似意乎能冻结一切,包括声音。而能在寒冬中翩翩起舞的,只有雪花了。盔甲骑士的这一拳融入了自身的意识,拳意如雪花般弥散在大厅内,无差别攻击一切可能成为威胁的目标。

【寂静拳法:拳域!】

盔甲骑士的拳法名为寂静拳法,以静为主,由静制动,整套拳法划分为春,夏,秋,冬四个阶段。冬,为第一阶段。

而“拳域”为“冬”阶段内的拳法,拳域一出,域内之人,无处遁形。

至于黑雨三人身在拳域中为何没有被攻击到?因为盔甲骑士留了个心眼,在袭向三人的每一道拳意的反方向加了另一道拳意,两股拳意相互碰撞抵消,所以在空气中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盔甲骑士落回地上,他后悔不该出手那么重,他虽然控制好力道,但虫曦那柔弱的身子挨这么一下,想必也吃不消,他仰首,希望看到虫曦被击中后从半空掉下来。

他等了大概半分钟——

虫曦不但没有下来,连个呼痛声都没有。

盔甲骑士真生气了,他努力告诉自己,要平静,要平静,冲动是魔鬼……

黑雨感觉地面在微微地颤抖,如地震一般,震源就是盔甲骑士脚下。

连续两招都打不中,看来这盔甲骑士着实憋屈得厉害啊!黑雨暗忖。

盔甲骑士维持平静的同时,不经意地瞥见黑雨神色紧张地朝进来的门方向瞅了一眼。盔甲骑士心中疑惑,难道……

精神探测“倏”地延伸到门外,盔甲骑士看到一小小的身影窝在楼梯阶上,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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