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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师傅

其实对于薛安来说,白长庚老爷子提出的条件并不难以理解。如今这血雨之灾之后的时代,师徒之间的关系与大灾之前有很大的差别。如今这世上早已经没有了门派这种说法,剩下的只有家族。

薛安觉得,白老爷子让他发誓他不娶妻、不生子,就是想让他不要把所学到的机关术传回孟家。白家的机关术不像是其他大家族的秘术对血统有要求,反倒是只与悟性相关,人人都能学。若是流传出去,对白家是一个大损失。

薛安对此十分犹豫,因为他不确信自己此生是否能逃出这个世界,而即便是能逃出这个世界,若不结婚、不生子,那薛家千年的传承就断绝了,有些对不起小胖的嘱托。

白老爷子能够看得出薛安的犹豫,毕竟在这个以家族风气盛行的世界里,作为家族中的支柱而没给家族留下后代几乎是十分自私的一个行为。

“小子,你在犹豫什么,我这是在帮你。女人才是这世界上最大的麻烦,相比起来,凶兽算不得什么。

别看我这般岁数,白家有又那么多子弟,但我却没真正意义上地收过徒弟,别人来找我学机关术,我都只随手指点他们一点皮毛罢了。我就是不想见自己的弟子走了我的老路,早年间才暗自定下规矩,要做我的弟子就一定不能娶妻生子,否则让我看了也烦心。”

薛安听着也是一惊,没想到白老爷子的理由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师傅,您还是先和我说说您到底是如何击杀凶兽的吧。”薛安厚着脸皮开口就先叫师傅,没答应条件,就像想要把话题引开。

白长庚撇着嘴看着薛安,哪里看不出薛安的这点小心思。不过薛安如何能够杀死凶兽的秘密还是让他很动心,摇了摇头,就没有再追究下去。

“不能说,说出来你一辈子也不能用这个法子了,要靠你自己悟。先教你点别的,跟我走。”白长庚回屋背上一个背篓,就领着薛安朝后门走去。

薛安发现,白老爷子走路的的姿势古怪,脚步凌乱,让人看得很别扭。更准确的来说,看起来别扭是因为明明白老爷子走得不算快,左右挪移的幅度也不算大,但总觉得盯不住他的身影,目光总是会被他甩开。

只是再仔细一看,却发现白老爷子留下的每一个脚印都十分清晰,好像烙铁烙印出来的一般。

这里毕竟是陷阱密布的白家,出于谨慎,薛安还是小心地每一步都刚好踩在白老爷子留下的脚印上。这样跳格子似的走路方式很累,白老爷子越走越快,脚印消失得越来越快,让薛安难以跟上,只得尽量将每个脚印的位置都记在心里。

走到后门时,薛安已经被白老爷子落下了很远,地上的脚印也全都消失。薛安只勉强走了能记住的几步,便站住不敢动弹。白老爷子已经站在了后门口,望着薛安不说话,好像不想给他什么提示。

薛安心中估摸着距离,感觉可以一试,便激发了自己的魂相和根骨,身形虽然没有改变,但整个人看想去却充满了野性的爆发力。

纵身一跃,薛安便拔地而起,再落下时已经到了白老爷子的身边。虽来不及回头,但薛安明显听到身后响起一片破空声。

“嗯,悟性还可以,魂相根骨更是不错,学机关术可惜了。”白老爷子从上向下又细细大量了薛安一遍,在他的记忆中,飘雪城年轻一辈人不记得有薛安这般天资出众的。

但白老爷子的话还没说完:

“不过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冒失了,人终究快不过陷阱。”

薛安这才注意到,白老爷子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靠在一起,像是捻着一根看不见的丝线。薛安再回头,发现天空中密密麻麻地飘着两排钢针,仿佛两面铁墙,留下的一条缝隙就是薛安刚才跳过来的路线。

若不是白老爷子神乎其技地用气引子控制住了陷阱,薛安现在已经被扎成了刺猬了。

白老爷子并不在意,年轻人还有的是成长机会。手指一捻气引子,钢针竟然又生生朝射出的方向飘了回去,进了两旁的灌木丛中不见踪影。

“师傅,您把这招交给我把!”薛安现在对每一种能够帮助自己在荒原上活下去的机巧都极度渴求。

“不是我不教你,你想学气引子还太早了,机关术也是讲究基础的。不过莫说师傅不认真教你,我连我们白家最好的身法匿影步都交给你了。”白老爷子指指薛安身后的地上,上面果然有浮现出一长串脚印,就是刚才白老爷子走出的那总是能骗过人眼睛的步伐。

白老爷子其实对这些所谓家学传承之类的东西并不看重,因为他觉得这种东西即便是练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也不过是能在凶兽面前苟且逃命罢了。他不甘心,不甘心作为人类在凶兽面前只能沦为猎物,因而他才会究其一生来研究杀伤凶兽的方法。

薛安当然不会也这么想,能躲开凶兽已经不容易了。这匿影步的效果他刚才看到了,几乎是用一种针对视觉和心理学惯性的方式,凭借着小范围难度不算特别高的连续闪躲就能造成视觉上的错觉。因而敌人越是认真盯着施展身法的人看,就会越发难以看得清、跟得上。

薛安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反复沿着地上的脚印走了一遍又一遍,知道最后自己确认记下了这匿影步的每个细节后才停了下来。这步伐与薛家祖传的那套相比,入门门槛低了很多,不需要学习者拥有太过强横的身体素质。

这个过程中白老爷子就一直耐心地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还开口指点薛安两句,完全是一副认真负责的师傅形象,哪怕见薛安一遍遍意义不大的强化练习时也没有催促过一句,而是直到薛安停下来时他才开口:

“小子,我答应你的我做了,我白家最好的身法已经交给你了,机关术我也不会保留,今后都会一一教你。只是你的本事也该露一手了,咱们走吧。”

“去哪?”

“当然是城门外啊,我要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杀凶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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