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哪里知道他的好儿子为了脸面竟然欺骗他呢?他此时已经在在众人的注目下款步走向姜沉禾,而姜沉禾看到皇帝突然折回,也是吃了一惊,连忙向对方行礼,皇帝摆手免了众人的礼,却是笑眯眯的打量着姜沉禾道:“朕还以为只衍儿一人饱受相思之苦,原来沉禾你亦然啊!”
他这样说着,竟然还微笑着瞅了一眼独孤衍,眼中含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姜沉禾却是愣住,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说她思念独孤衍,这是何出此言啊?!
不过,她才想到此处,便听皇帝道:“好了,沉禾你也无须远远张望,朕今日已经许了衍儿沐休,令你二人好生相聚,以解多日的相思之苦吧!”
姜沉禾愕然,原来她方才瞅了独孤衍那一眼,竟然令皇帝误会,以为她思念对方啊!
这可真是误会大了啊!而且,皇帝还许了独孤衍沐休!
对方哪里会用那时日来陪她呢?恐怕是正好能够腾出手来为陆成珺排忧解难了吧!
姜沉禾一想到此处,便觉微微的头痛。
想皇帝也是在自己面前卖个好儿,可惜好心办坏事,她此刻巴不得独孤衍忙的腿脚占不着地才好,那样,她对付起陆成珺来也胜算更大一些啊!
所以,她只是愕然片刻,便很快笑了起来道:“这个……陛下竟如此想着沉禾,沉禾真是不胜感激,只是此时闵县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连宰相大人都从江南赶回,沉禾同殿下又怎么能够安心享乐?因而……这沐休,还是望陛下能够为殿下先记下,等日后闵县百姓脱离水火,举国同庆之时,再休也不迟,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听闻大笑,点头道:“嗯,好好好!原来沉禾如此心系百姓,如此的舍己之心,朕怎么好不成全呢?如此,衍儿你这些时日还是莫要沐休了,都攒到以后吧!”
独孤衍的脸顿时黑了,本来他还想利用那沐休之日好好为陆成珺谋划一翻脱身之际,谁想到,竟然被姜沉禾这个蠢货三言两语给推脱回去了!
而他的父皇根本就不问他的意见,直接拍板儿了!
独孤衍心中气恼,面上却并无一丝的异样,恭敬的谢恩了。
陆成珺此时同他的心情差不多,方才一听皇帝竟然许了独孤衍沐休之日,她心中便是一喜,那么她正好趁着对方闲暇,好生探一探对方对她的心思,而眼前她也有一桩大麻烦,独孤衍既然爱她,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送死吧?于是,她也想通过此事试探对方的心意,谁想到……
这个姜沉禾!
这个蠢货,竟然直接拒绝了!
真是气死她了!
姜沉禾却根本不看他们,而是笑着道:“那沉禾多谢陛下成全了!”
皇帝点点头,道:“既然沉禾心系百姓,不知那治虐药方可是已然整理出来?”
姜沉禾又是微微一讶,她还以为皇帝今日未曾问此事,乃是并未着急,毕竟去闵县的官员还未选定,而此时问……
该不会是因喜得陆成珺这样的好标杆,急着同公孙玉商议,一时高兴忘了吧!
而半路不知怎么的又想了起来,所以就折回来了!
姜沉禾汗颜,心想,当今陛下的性格还真随性啊,口中却恭敬道:“臣女实在是辜负陛下所望,因这些日子养伤,着实精力不济,只是整理出一份粗陋草方,勉强供陛下阅览。”她这样说着,已然从衣袖中抽出一张白色细绢,恭敬捧给皇帝。
皇帝大喜,也不计较许多,便顺手接了过去,道:“嗯,沉禾过谦了,你在病中还不忘闵县百姓,此等心意,可感上苍,朕替闵县百姓谢过你了!”
姜沉禾只是笑道:“陛下过誉,臣女愧不敢当,只是这绵薄之力,能够令闵县百姓少一些疾苦,臣女也心满意足了。”
皇帝点头,笑着展开细绢,慢慢阅览,而事实上,他其实根本就不懂医术,只是大概看一眼罢了。
而众人听两人对话,则是各怀心思,姜夫人自然为自己的女儿高兴,很显然,如今陛下已经很是看重她的女儿,这便是一个好兆头,而假以时日,她的女儿再努力一些,那些恶名也许……也许会逐渐消除呢?毕竟,小禾这些日子给她的惊喜太多了啊!
姜贵妃也是点头,虽然她此时并不觉得姜沉禾能够彻底改了脾性,但是能够令皇帝喜欢也是好事。
独孤衍却是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个蠢货没有说漏嘴,不然父皇得知他在欺骗他,他岂不是要被父皇厌恶!那么他,可是因为这个蠢货倒了大霉了!
众位太医和贵女则是更关心药方,两眼皆瞅着那雪白的细绢,可惜终究离得太远,即便是伸长了脖子,也未能瞧得清楚一个字。
不过,皇帝很快看完了,王太医便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叩拜问道:“陛下,微臣能否一览姜小姐的药方?”
皇帝点头,道:“朕正有此意,你们且好生瞧瞧沉禾的良方,究竟是如何治虐,也好为闵县的疟疾尽一份绵薄之力。”
众太医贵女连忙点头,然后一一传看,不禁愕然惊住!
只见那方子已经同之前的方子完全不同,上面不只有脉象和病症特点,而是分足太阳之虐、足少阳之虐、足阳明之虐、足太阴之虐……一直到胃虐,足足论述了十二种疟疾,而在每一种疟疾后面,都详细的写有病人发病的特征,时辰,药方,刺穴方位以及手法。
一张绢布密密麻麻写了数尺,可见她论述详尽,还哪里是粗通疟疾的新手,这分明是仿佛治虐数十年的老手啊!这对疟疾精通的啊!简直令他们难以相信!
可是……
这个姜沉禾今年只有十四岁而已,又是姜家大小姐,哪里可能为旁人治虐呢?
于是,众贵女和太医看完后,王太医已经忍不住问道:“姜小姐,这治虐良方,可是你一人整理而出的么?”倘若是那样,这位姜小姐还着实厉害了!
姜沉禾正待摇头,只是,还未等她回答,姜思宁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道:“大姐,你说的没错,之前那个方子纵然也好,但是远不及这个啊!怪不得那****去看你,你说那方子感觉不妥,可不是,你这么一改,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治虐良方,简直太全了,写的太好了!”
这句话,已然回答了众人心中的疑问,姜思宁的意思很明显,这方子就是姜沉禾一人整理而出,甚至这是第二次改进吧!
那么这么说来……
这个被整个京都大骂的闯祸精大小姐,竟然真的医术了得啊!
众太医贵女皆是十分震惊,只是,他们又很快纷纷摇头、叹气,皇帝十分不解,问道:“诸位爱卿为何突然叹气?”
王太医本来想说话,可是一看姜沉禾,想到对方怎么也是救了他女儿的命,他总不好打人家脸吧?于是并未上前,倒是孙太医明白其中缘由,回禀道:“陛下,姜小姐整理的这个治虐良方的确是好,病症详尽又详细,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是可惜,她的方子皆是一些调理之药,恐怕是……无法治虐吧!”
什么!
皇帝一惊,不解问道:“爱卿何出此言,沉禾已然治好了王小姐的疟疾,而且在四日内基本痊愈,这便证明沉禾的方子是好方啊!”
李太医道:“陛下有所不知,姜小姐已经将疟疾整理出了一十二种,每一种疟疾对应的药方和刺穴手法和穴位皆是不同,而王小姐只是得了这一十二种疟疾中的其中一种,王小姐病愈,只能证明她所对应的疟疾之方是有效的,而其他种类的疟疾,姜小姐的方子未必有效啊!”
赵卓然也道:“是啊,陛下,这十二种疟疾倘若有几种是调理之方也能让人接受,可是皆是调理之方,实在是令人不得不怀疑啊!”
皇帝皱起眉梢,许久才点头,“二位说的有理,只是要验证这一十二种疟疾,可未必是易事啊!”
陈婉仪却道:“陛下不必担忧,京中有许多患虐之人,虽然并无闵县百姓厉害,但是将这些人悉数找来,令姜小姐医治,倘若他们纷纷病愈,便可证明姜小姐的药方果然有效了!”
虽然她也佩服姜沉禾治好了王小姐的疟疾,但是,她心中终究还是对姜沉禾不大相信,毕竟王小姐那药方乃是早就准备好的,这个姜沉禾到底是自己会治虐,还是有高人指点,还是她根本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呢?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也好好好试探一番,倘若对方只是侥幸,只这一个方子见效,别的都无效,那可就会令陛下震怒了啊!
到时候,对方倒霉,她也好一雪前耻啊!
姜夫人却是气坏了,“陈小姐,你真是太过分了,我女儿现在身受重伤,为王小姐医治,已经是折腾颇多,伤口连续裂开,一直不得歇息,你还让她医治整个京都的疟疾患者,陈小姐果真是好毒辣的心思,这是要了我女儿的命么?”
陈婉仪却笑道:“夫人何须动怒,我如此作为,也是为了闵县百姓,想必姜小姐也是心系百姓之人,一定会不顾身体的安危,反复验证药方,以消除所有人的疑虑吧?”她这样说着,还得意的看向姜沉禾,心想,你姜沉禾不是给我扣了一个医者父母心的高帽子将我害得好苦,现在我也让你好好尝尝这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