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甘泉宫,这里出奇的静,静得可怕,静得心慌。大殿里,如月和如霞坐在软塌上,抄写着什么。她们俩也能安生地坐下来写字?一本正经,心无杂念?
我轻轻地走过去,抽出如月放在一边的手抄纸,字写得歪歪扭扭,大的大,小的小,横不平,竖不直。但看得出她写得很专心,我站在一边,她们也没发现。
佛告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昔在然灯佛所,于法有所得不?”“不也,世尊!如来在然灯佛所,于法实无所得。”“须菩提!于意云何?菩萨庄严佛土不?”“不也,世尊!何以故?庄严佛土者,则非庄严,是名庄严。
“《金刚经》?你们抄这做什么?”我诧异地问。
“啊?奴婢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俩人惊慌地起身跪拜。
“平身吧,你们主子呢?还在睡吗?”我向暖阁探望。
“禀皇上,娘娘在碧莲苑,如雪在陪娘娘抄写《金刚经》。”如霞不敢抬头,又小声地说,“我们也在抄写《金刚经》。如雪说,为小皇子超度,字写得好坏无所谓,心诚则灵。”
心,不由得抽得更紧,欣儿不爱写字,她说,用不惯这里的笔。如今却在抄写《金刚经》,为孩子超度。孩子,我的孩子,我还没见过面的孩子,却被我一掌打掉了、、、、、、
欣儿,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她们说你醒来的时候,我内心的狂喜无法用语言诉说。我抛下群臣,急赶甘露殿,软塌上看不见你的身影,失望与烦燥一起涌上心头。为了不让你出门,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你醒来,我没给你穿睡衣。可如今,你醒来的第一瞬间,看到的人不是我、、、、、、
我慌了,心从没有这么乱过。在凌府没找到你的时候,心虽痛,却没有乱。我冷静地指挥禁军包围凌府,让柳枫封锁城门,我亲自带着柳豹和柳虎出城寻找。从你二哥手里抢过你时,我紧紧地把你抱在怀里,泪眼无语。欣儿,你就是我的心头肉,没了你,心也没了。
怕你生气,我没有处罚你二哥,只是把他软禁在凌府。你的昏睡不醒,让我发狂,太医轮流为你诊治,查出你的喜脉,我差点大赦天下。我激动地抱着你,我有孩子了,是你和我的孩子。他将是轩辕的太子,轩辕未来的皇。
你昏睡之间,我命百官为你爹披麻戴孝,并下旨,民间三个月内不准饮酒,不准歌舞,不准办喜事。我也以翁婿之礼祭拜老岳父。提起凌相,我对他又敬又怕,敬他的忠心耿直,怕他的雷厉风行。他请的太博,个个严厉无比,文,四书五经不仅要背得滚瓜烂熟,还要精通帝王之道;武,十八般兵刃样样精通,还要熟读兵法。不论文武,稍有懈怠,难逃戒尺之痛。
伤痕累累的我,找母后诉苦时,她总是无言地为我上药,然后告诉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我二十岁之时,母后让我娶你。欣儿,后宫女子只是我自身发泄的工具,或者孕育孩子的工具,还有就是拉拢大臣,平衡大臣势力的工具。我从未把她们放在眼里,所以谁入后宫我都不过问,都不在乎。可是皇后只能是我心爱的女人,与子执手的女人。这都不能做主,使我心寒,于是乎把所有的怨恨都撒在你身上。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我不敢得罪你爹,只能这么做。欣儿,如果我知道你就是慧智大师说的贵人,如果我知道你就是民间有名的冷公子,如果我知道你就是来去酒楼的林妹妹,我觉不会这么冷淡你的。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