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她只是觉得讽刺,扬唇反问道:“那你觉得我凭什么要信你?我被皇上禁足之时,你又可曾真心待过我?自己都不曾真心,又如何能祈愿旁人真心?”
锦绣被陆宛说得哑口无言,但她心中的恨意却早已不是一朝一夕而成,她只知,如今皇帝对她的万千折磨,生不如死,全是因为眼前之人。
纵使从前万般都能释然,但从她诬陷陆宛的那一刻起,她们之间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就只能这样走下去了。
“所以,贤答应,你是这后宫唯一一个不配说我凉薄之人。”陆宛盯着她冰凉道。
锦绣忽的仰天大笑,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她看着陆宛,眼神如蛇信一般:“你可知我受的是什么罪?集宠于一身,便是集怨于一身,因为你,这宫里,有哪一个人让我好过了?皇上的宠爱……”
说到这里,锦绣欲言又止。
皇上的宠爱,都是一个笑话罢了。
她忽的对着陆宛咆哮:“我恨你。”
接着,她又冷静了下来,可以看出,她此时其实是崩溃的,所以的一切,却也是最真实的。
她对着陆宛一字一句道:“既然我是死在你宫里的,那我便也可以安心地去了,赵陆宛,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为人鱼肉。”
其实到了这种地步,锦绣就是真的丝毫不怕死了。
她真的再也忍受不了那个怪物夜夜的折磨 ;白日里的压抑,心里的忐忑。
陆宛正欲准备告诉锦绣,那茶,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
锦绣却微微恍了恍身子,唇边浮现出一丝笑意:“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知,皇上从未要我侍寝。”
“从未……”陆宛挑了挑眉。
锦绣怨恨地指着陆宛:“都怪你,他让我做人前风光无限的贤常在,却是夜夜找个怪物折磨我,我哭不得,叫不得,死不得,赵陆宛,若我今生要下地狱,我也会拉上你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陆宛从来不知这些,她只是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了。
她从未想过,皇帝并没有让她白白受了冷宫之苦,平心而论,有了慎贵人那一次之后,她在冷宫过得甚是自在,可是,皇帝竟然再把她受的一切,数以万倍的还给了锦绣。
“原来和你夜夜缠绵的是个太监。”陆宛心领神会道,唇角微微扬了扬,对锦绣没有半分同情,“那滋味,定然是不错的吧!”
她这话到底是为了呈口舌之快,她自己也发现了,这样一点意义都没有。
只是,这个泼天秘密是真的值得她在心里再默默体会一番的。
锦绣恨得浑身颤抖,伸手就朝着陆宛扑过来。
陆宛淡然的立在原地,锦绣尚未靠近,就被阿云和路白死死的扣住了。
陆宛走到她的跟前,唇边略微浮现出一丝笑意,悠悠开口道:“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锦绣的眸子似乎都要瞪出来一般。
陆宛直直的开着她,朱唇中轻轻溢出几个字:“那杯茶,一点问题都没有,也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泼天秘密了。”
锦绣知道陆宛是诈她的时候,就跳了起来,似乎要挣脱路白和阿云。
陆宛瞧着她,并不在意:“我知道你有什么打算,那我告诉你,我也不怕你死在我的宫里,我只需说你对我心有愧疚,畏罪自杀,你觉得皇上可会在意你的生死?慎贵倒是想咬着我不放,可你该明白的,家世固然重要,最重要的,不过是皇上愿意护着谁。”
陆宛的话字字珠玑,锦绣也再也没有了力气。
陆宛看着她淡淡道:“你回去吧!”
锦绣瞳孔中充满着不甘心。
陆宛看了路白和阿云一眼,风轻云淡般道:“放开她。”
阿云担心她对陆宛不利,有些踌躇,却见陆宛神情从容,她也觉得陆宛心中应该是有了一番打算。
这才和路白对视了一眼,放开了阿云。
锦绣不知道陆宛要做什么,她见陆宛上前了一步,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陆宛悠悠道:“我就站在你跟前了,你能如何?”
是啊!她又能如何?
她只能恨得,却做不得什么。
除非杀了陆宛。
但这是景仁宫啊!
她生生地咽下了恨意,咬牙垂眸道:“嫔妾多谢嘉贵人的关照,嫔妾告退。”
待锦绣离去之后,陆宛出神地看着窗外,良久,她才轻吟道:“去帝寝殿。”
她要去问个明白。
他骗了她啊!
可她,还怪得起来吗?
如果她们的位置交换,或许她也会这样做,但是,她却不一定能有皇帝这般做得周全。
陆宛到达帝寝殿时,正值午时。
这个季节的阳光,总是让人有些暖意,但却也有些倦意的。
陆宛不禁用手遮在眼睑之上。
刘德昌见是陆宛缓缓走来,倒略微有些吃惊,这似乎是陆宛第一次来帝寝殿求见吧!
但是,阳光笼罩着陆宛的周身,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所能看到的并不是那么真实一般。
刘德昌打了一个千,问道:“见过嘉小主,小主今儿个怎么得空来了。”
陆宛略微笑了笑,对着微微福了福身:“劳烦公公了,我想见见皇上。”
刘德昌也没推托,神色恭敬道:“皇上这会子正在看奏章了,奴才这就替小主通传一声。”
陆宛略微额首:“有劳公公了。”
刘德昌进去了一会便出来了,弯下身子,伸出胳膊道:“小主,请!”
陆宛进去的时候,皇帝手头上的事并没有停,皇帝猜到陆宛接下来会行礼,头也没抬说道:“不必多礼了。”
陆宛也不是拘于俗礼之人,只是,她本有好多话想要问皇帝,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皇帝见她站了半天,也没有任何举动,这才搁下笔,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陆宛摇了摇头。
皇帝轻轻一笑,有些不相信。
皇帝朝陆宛招了招手,陆宛走到皇帝的案桌前,见到的,却是一份奏章。
弹劾张左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