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白回去向陆宛复了命,忍不住道:“奴婢看她是真的担忧小主……”
陆宛摇了摇头,低眸轻轻抿了一口茶:“她比不得姐姐,若真和我沾了关系,那幕后之人,又不知该如何为难她了,我只是举手之劳,却不曾想她这般惦记。”
说完,她明眸中竟有一丝似有若无的内疚 。
陆宛起身,看着窗外的雪景,略微有些出神。
立了良久,她才执笔,磨了墨,写下了几个字: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路白看着,忍不住拿手绢擦了擦眼角。
即便是被禁足,她也算不上情绪太崩溃,路白能明白,她在撑着,她强迫自己冷静。
毕竟,没有人愿意去等死。
用过晚膳后,陆宛便卸了钗钿,斜卧在榻上看书,路白也没劝她,只待她眼睛耐不住,睡过了,路白这才吹了蜡烛。
到了第二日,陆宛方用过早膳,便有人来传报,谢国侯千金谢媛求见。
陆宛记忆力是记好的,她脑海中搜寻了一番,这个名字,她倒是听皇帝曾听过一次,皇帝寿宴,皇帝对皇贵太妃说将会遣谢国侯之女谢媛,代帝慰问边疆,而那谢媛对天麟却是一往情深的 。
陆宛有些诧异:“她来作什么?”
路白同样不知,摇了摇头,略带猜测道:“许是为了梁王吧!”
陆宛不想同梁王有任何关系,她摇了摇头:“路白你去吧!就说不见,让她回去吧!”
路白按照陆宛的吩咐去了,可那谢媛却是倔强得出奇,执意不肯离去。
路白无奈,只好再次回禀陆宛,陆宛叹了一口气,遂是道:“让她进来吧!”
女子生得端庄大方,一举一动变能看出是世家小姐,只是隐约有些病态,却也能发现是个美人,别有一番韵味。
“谢媛见过嘉贵人。”她不卑不亢的行礼。
陆宛也不在意这些,示意她坐下,若无其事的垂眸喝了一口茶,又看了路白一眼,示意路白端上糕点。
谢媛暗叹陆宛沉得住气,可她眼巴巴的在这个节骨眼跑过来,自然不是想来干坐的,陆宛不开口,也不问她来意,她便只好自己开口了:“嘉贵人想知道谢媛为什么要来吗?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陆宛抬眸看她,却发现她的眼神十分沉静,她笑的弧度,恰到好处,一看便知是个心思缜密的。
陆宛回她一笑,淡淡道:“我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也不好奇,别无其他,她陆宛对无关紧要之人没有半分兴趣。
谢媛笑着顺了顺垂下的流苏,唇角微微扬起,似乎并没有因为陆宛的态度而有什么不悦:“嘉贵人,你相信吗?我比谁都不希望你出事。”
陆宛挑了挑眉,有些不明白:“为何,你我并不相识。”
谢媛的瞳孔中映着陆宛的面庞,尽管她在笑,陆宛却知道,她是认真的。
谢媛的笑愈发高深莫测:“你当真不明白?”
她这样问。
陆宛如实摇头。
谢媛嘲讽一笑:“人人都道宫里有个嘉贵人气质出尘,通透伶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谢媛本不是出言不知分寸之人,聪明人说话,向来不会点的太明,她谢媛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心里太怨罢了!
谢媛也意识到这样不妥,复又掩饰般轻轻一笑,道:“那嘉贵人可知,容妃娘娘嫡亲的妹纸陆宛之?”
陆宛一怔……又是陆宛之。
她心里,竟然是莫名的抵触陆宛之。
陆宛垂眸,漫不经心道:“梁王错认,自然是听人说过的。”
谢媛的神色落寞下来,片刻,又是那般端庄地笑:“她三年前失踪,下落不明,王爷找了她三年,王爷认定了你是陆宛之。 ”
陆宛轻轻一笑,不在意道:“那又如何?我不是。”
谢媛笑而不语。
良久,她才叹道:“我不想你死,他既将你视做陆宛之,真假与否同我都没有干系,但我不愿你死,若你活着,来日方长,即便他是石头,我也会把他捂化,可若你死了,那我永远也是比不过一个死人的。”
陆宛看到了谢媛眼里的那种不死不休地固执。
陆宛扬了扬唇角,反问道:“所以呢?”
谢媛悠悠一笑,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陆宛:“嘉贵人的运气真不错,就算这事真是贵人所为,容妃身后的陆家,我身后的谢家,都会尽力护你周全,但是,赵陆宛,我讨厌你。”
谢媛的眼神中的憎恶毫不掩饰,是的,她讨厌陆宛,讨厌她谢媛喜欢的人,那样喜欢着陆宛,即便,或许,她赵陆宛只是那个人的影子。
陆宛毫不在意,也不想道谢媛为何厌恶自己。
陆宛淡淡地看着她,薄唇轻轻溢出几个字:“我知道了。”
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
好像,和她无关,也好像,她不在意生死,不在意谢家是否愿意帮她。
谢媛愣了片刻,她果然,是不一样的。
谢媛回过神来,似乎有些嗤之以鼻,轻蔑道:“我原也没指望你谢我,我本是为了我自己,我父亲向来教导我喜形不露于色,我一问一向做得不错,但是,赵陆宛,对你的讨厌,我不想掩饰。”
陆宛点了点头,没有搭话。
毕竟任谁,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趾高气扬来找你,要你感恩戴德,又来说讨厌你,都会觉得莫名其妙的吧!
见陆宛不做声,谢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谢媛做事向来知分寸,也不会喋喋不休数落谁,毕竟,那个女子,似乎也没错。
她的一切错,都不过是因为她谢媛爱慕的男子喜欢她罢了!
可单这一点,她赵陆宛就是她谢媛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话既不再客套了,谢媛也没行礼告辞,她谢媛虽看着柔弱,骨子里却比谁都要来得刚强。
谢媛果断转身,她已不重客套,陆宛自然不会自己打脸让人去送,陆宛就那样静静看着谢媛的背影。
谢媛走到门口,忽的顿住了步伐,她没有回头,只是语气,甚是怅然:“赵陆宛,我去边疆找他,于是,我只希望,余生,我和他都不要见到你。”
为什么,她会莫名觉得,赵陆宛就是天麟的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