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媛没有说话,从前她能见上太后一面都是难的,她跟着梁王一直在边关,和太后打过的照面也是很少的,何况她从前一直对陆宛是心怀芥蒂的。
陆宛叹了一声,笑了笑,盛了一碗汤放在太后跟前:“倘若母后喜欢的话,臣妾可以常来的。”
“你惯会讨哀家开心了。”太后笑了笑,但却是无比发自内心。
这一顿饭,倒是三人都有些让太后开心一下,也没有人提任何不愉快的事,这一顿饭之后,端敬便说想要同陆宛一道走走。
太后自然应允,她也是发现了陆宛和端敬之间的端倪。
陆宛和端敬一道走了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你……”待都启唇时,却都是说的同一个音。
两人相视一笑,陆宛轻声道:“这样,你先说。”
陆宛依稀是觉得,或许,她和端敬心中,某些东西,真的是如空气中散去的清风一般,风过之后,留痕,却会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烟消云散。
“姐姐,对不起……我……”端敬低着头,小声说道。
陆宛笑了笑,拉着她的手道:“都过了,你能想明白就好,端敬,姐姐也希望你一世长欢的。”
端敬看着陆宛,没有说话。
她依旧忘不了慕清寒,但是,她知道不强求了,她懂得了怎么=样去过好自己的人生。
“姐姐,你说,皇兄他会赢吗?”端敬满脸担忧地问。
陆宛有些恍惚,是的,从来都没有人会刻意的问她这个问题,包括她自己,因为她自己也是不敢有有个正确的答案的。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战争呵!
“会赢的。”修宁信誓旦旦说道,她的目光灼灼地盯着端敬,“端敬,你相信姐姐,会赢的。”
端敬没有说话,在陆宛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端敬缓缓叹了一声:“但愿吧!我只恨自己是个女儿身,帮不了皇兄。”
她的语气极为惆怅,或许只有这一刻,她才感受到了家国的分量。
陆宛觉得端敬变了很多,最起码,她不在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的,从前她的世界里只有爱情,没了爱情便是天都要塌了,但是现在,她知道,这这个世上,总是会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的。
“姐姐,我知道,你不会待很久的。”端敬笑着说道,露出她从前总爱表现出的那种狐黠,但陆宛终究还是察觉到了她眼底深处的那抹凄凉。
陆宛是想问的,她想问端敬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她也清楚,这是没有必要的。
陆宛的疑问终究是化成了她唇边的一声轻叹。
“姐姐,你把长欢给我!倘若你真的要走,你把路白也带走吧!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我会替你照顾长欢的。”端敬看着陆宛,无比认真道。
长欢……这是个陆宛听到了,都想要莞尔的名字,她认为自己真的是个不称职的母亲,最起码,她从来都没有说真正意义上地照顾过长欢,尽到一个母亲该尽的责任,长欢在她身边的日子,更是少之又少。
她总是在拜托别人照顾长欢,现在也是一样,她依旧会把长欢交给端敬。
陆宛的眼睛红了,她紧紧地握着端敬的手,唇瓣微微颤动着,终于是说道:“好,拜托你了。”
这还是她的性情,没有扭捏,没有拖泥带水。
修宁终究还是去找了皇帝。
大夏天宸五月,太后殇。
帝下令,战事紧迫,一切从简。
于是,没有群妃哭丧,亦是没有帝下令带孝三年。
太后的死,就像是在表面平静的后宫丢了一块石子,片刻涟漪,复又恢复平静。
六月,很快就到来。
同时,大华传来消息,大华皇帝殇,太子慕清寒即位。
大华皇帝怎么会去得这样突然,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一点只是,慕清寒,他终究还是登上了帝位了。
一切都是意料之中,无论是皇帝还是陆宛,都没有太多的吃惊。
三国的战争,就要开始了吧!
依稀记得,他说,终究是要乱,那么,大夏就变被动为主动吧!
她觉得,那才是他。
容不得别人逼迫。
只是,她却还有一件事想要做。
陆宛和皇帝都换上了孝服,头上依旧不着任何珠花,仅以一支翠绿色的玉簪固定,路白在给她梳妆时,刻意留下两侧的发丝,随意的垂下,倒给她添了一些温婉的气息,显得有些憔悴。
皇帝对着皇宫的方向三叩,再抬起头时,已经是红了眼眶,她握着陆宛的手,强忍着泪意:“阿宛,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孝?母后……母后这辈子的心血都是我了,我却都没有办法替她送终,甚至于,皇弟都因为战事吃紧没法回去。”
陆宛叹了一口气,她跪在了皇帝的身边,轻轻地抱着皇帝:“太后娘娘想见的是大夏江山海晏河,你若能让江山稳固,这于太后娘娘而言,也是欣慰的。”
皇帝没有说话。
他轻轻的闭上眼,头靠在陆宛的肩上,呢喃:“阿宛,给我一点时间,可好?待大夏再无可危,我并将它交给皇弟,从此,我们并隐居于此,不问世事。”
她错愕的抬头,正触上他温柔如水的目光,情不自禁红了眼眶,他一直都是明白的,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阿宛,我……我也不会让母后失望的。”他轻声说道,却是有一些怅然。
“我等你,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陆宛坚定道,笑靥如花,眼角却是落下一滴滚烫的泪。
再多的话,在他心中,都比不过一个“我等你”来得珍贵。
然,她们却始终不会想到,有人却已经是迫不及待的计划算计她们了。
帐篷外。
忽而颜恼怒的拉着帘子,指甲上鲜红的寇丹如同她眼神一般刺眼,地上已是一地的碎片。
她背叛了父兄,可是结果呢?他依旧不会高看她一眼。
他要放弃天下。
那陆宛答应她的算什么?最终的结局不过是一场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