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既然如此,她李语嫣也不会以自己的终身为他人做新嫁衣。
何况,是好生了杀死了她的爱人的人。
不管如何,她也要为那个人守着。
心中已打定主意,她扬起脸,凄凉一笑,看着梁侯:“父亲且先回去罢,容女儿一个人静一静,父亲且宽心,女儿知道怎么做的。”
梁侯安慰的话到嘴边,却发现说什么对李语嫣而言都是嘲讽,什么都是枉然,只好长叹一口气,无奈的转身:“为父且先走了,嫣儿你莫要难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为夫倒觉得这是皇上眷顾,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自己呢?”
听完这些,她苦苦一笑,清丽的脸上写满道不尽的悲哀,那又怎样呢?她问自己。
宁王如今不在了,父亲他如今只是臣子,他不会为她而反皇帝,即便父亲真的这般意气用事,她又怎会允许?何况……父亲是赞同的。
她爱宁王,只愿有朝一日,父亲能助他君临天下,可是那个人,带着她满心的欺瞒,早已离开了这人世,他爱的那个人,依旧是在皇宫之中,依旧活得好好的。
此时,她已下定决心,此生无法相守,那么她也绝不会已自己来替天澈守江山,她坚定的跪下,对着梁侯三叩首,很是悲凉的哽咽道:“如今女儿三拜父亲,一拜爹爹对女儿养育之恩,二拜女儿不孝,不能长侍父母身旁,让爹爹晚年为女儿担忧,三拜苍天,只愿爹爹此后无忧,爹爹莫要难过,只当没生我这个不孝女。”
梁侯只当是她即将远嫁的肺腑之言,没有多想其他,心中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看自己最疼的女儿这般,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扶起李语嫣,沧桑道:“如今,离你走还有些时日,嫣儿且在家住着,不去宫中,这一点,为父会去知会皇上,嫣儿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为父但能办到,定会尽力而为,嫣儿从前最爱出去玩了,明天为父就替你安排一番,好好看看这帝京的大街小巷”
说到最后,他已经是无语凝咽,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色无尽的凄婉:“嫣儿,父亲向来最疼你,怎么舍得你远嫁呢?只是为父也不愿看着你耽搁下去啊!宁王谋反终究是大事,皇上知道咱们家做的事,却没有追究,这便是天大的恩情了,我梁侯府本就没有实权,这却是好事,自宁王败后,便受人挤兑,这也是无妨的,那位狄戎太子,我见过了,也是生得极为俊朗的,你若嫁过去,不说皇后,将来最差也是个妃位,这帝京,也便没人能小觑我梁侯李家了,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事,嫣儿,你不能守着你的念想过一辈子呀!”
李语嫣心中已是五味陈杂,从前,她总是调皮,想要溜出去玩,父亲总会板着脸,痛斥她女孩子家家的,成天想着出去玩闹,却又总是舍不得打她,神情,宛如这一日一般。
一切,对她已成空了。
她笑,笑得无比明艳:“女儿谢过爹爹,女儿累了,爹爹先回去,可好?”
梁侯无奈的转身,轻轻替她掩上门。
李语嫣悲凉的看了一眼房梁,红颜注定成枯骨,她要去找他了。
她生生的蹬掉凳子,眼前浮现的皆是以前的种种,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那年,护城河灯火迷绕,他的背后,正是帝京十里繁华,他沿着长街走来,却是惊起了她此生繁华。
一切,仿在昨日,如今,她已决定,带着所有的美好离去了。
“小姐。”
她只听到翠儿在她耳边一声惊呼。
“嫣儿嫣儿嫣儿,你醒醒,这让为娘该如何是好。”
是娘亲的声音,娘亲不是病了吗?她好真的随那个人去了,可是,她却要去和亲了,她不愿意醒。
只是娘亲,请恕她不孝了。
“嫣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父亲的声音无比沧桑,她知道,父亲心里是怪她的,只是,她逃不过命。
“没用的东西,是怎么在照顾小姐的,为什么没有看好她?老夫养着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她知道,父亲又在责备翠儿了,翠儿的脸肯定又肿了,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拦着父亲,翠儿是那样无辜,从前她偷偷跑出去,也是翠儿替他们受罚。
“若是嫣儿这般,我梁侯李家,只怕真的要绝到我手上了。”
她听到父亲惆怅无比的声音,若不是她,李家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全是因为她。
她当真是个自私的人。
“ 侯爷,下官奉皇上之命来看小姐。”是御医的声音。
皇帝的消息倒还真是灵通,不,她不要那个人救治,她不要。
她也不要,就好像如今苟且偷生地活着,都是那个人天大的恩赐一般。
若是这人,她还不如自己醒来。
终于,她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她的母亲一把抱住她:“嫣儿,你终于醒了。”
看着母亲带病守着她的床头,她的心里有些自责,可是她终究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真的说服自己,就此忘却从前,忘却那个人,风起了,云散了一般,极为平淡地去忘掉他。
且说皇帝,听说了李语嫣的动静后,便让太医去了梁侯府,只是心下却终究还是难安。
那个女子,当真是烈性至此了吗?
皇帝是个男人,终究是做不出硬逼一个女人的事,难免有些惆怅。
他唤来福禄:“叫元妃来。”
皇帝吩咐完,陆宛却壮着胆子叫了一声:“且慢。”
皇帝和福禄都惊讶地看着她,她垂眸,走到皇帝跟前,轻声道:“让我去吧!”
皇帝惊讶地看着她,她竟然能知道他的心思?
是的,她知道,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不想他去找那个人。
她在他的身边,并不想看着那个人帮着他。
这种小情绪让她自己也极为莫名其妙和不解。
“你去吧!”皇帝看了她半晌,终究是吐出这三个字。
她点了点头,便直接去了梁侯府。
陆宛见到那个叫李语嫣的女子的时候,却是有些吃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