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贵为天子，却是抛下了自称，那样小心翼翼地用能否问她。
一时间，陆宛竟觉得有些五味陈杂，她静静点了点头。
皇帝上了一炷香，对着陆丞相的灵堂，便准备做三拜。
陆夫人心下一急，准备去拦，陆宛却清幽地吐出了一句：“由着他去吧！他要拜就让他拜吧！”
“阿宛，你们……”陆夫人小声的询问，却终究是顾忌皇帝在场，看了皇帝一眼，又欲言又止。
陆宛面无表情回复道：“母亲，女儿自会和你说明白的，不急于这一时。”
陆夫人点了点头，她总觉得陆宛和皇帝之间是发生了什么，皇帝宛若就是一幅不认识陆宛的意思。
皇帝吊唁之后，就没有再久留的理由了，他目光复杂地看了陆宛一眼，便走出了灵堂。
陆夫人在他身后恭敬道：“恭送皇上。”
“等一等。”陆宛出声，皇帝脚步一顿，诧异地侧身，回头看了陆宛一眼。
陆宛追了上去，跪在了地上：“还请皇上答应臣女一件事，臣女想见一见宁王。”
皇帝心中一阵诧异，她要见宁王做什么？这样，似乎是有些不妥吧！他明明是想拒绝的，可说出口的却是：“好，朕答应你，朕和你一起去。”
“谢皇上。”陆宛平静谢恩。
皇帝看着她那张淡然的脸，她应该欢喜不是吗？为何又是这样的平静，皇帝丝毫也不怀疑，倘若他拒绝了，她也会是这个神色。
“嗯。”皇帝应了一声，想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怎么在这个女子面前，就好像是失了分寸呢？
她是谁？她到底是谁？她是陆丞相的女儿啊！皇帝这样回答自己，隐约觉得他要的答案不止是这些。
她还有什么身份？
他总会撕开她的面具的，他总会明白她到底是谁的。
“阿宛，现在可以说了吧！”陆夫人问道。
陆宛轻描淡写说道：“他不记得我了。”
陆夫人只觉得喉间一片干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问：“外孙女儿呢？”
陆宛平静回答道：“路白带着，路途遥远，我又心急，一路颠簸，便没带上她。”
陆夫人深知，陆宛这样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用意的。
陆宛看着陆夫人，平静道：“母亲，从前的种种我都记起来了。”
陆夫人愈发觉得是五味陈杂，她热泪盈眶地拉着陆宛的手：“阿宛，你父亲不在了，你就莫要走了。|”
陆宛没有回答她，也回答不了。
太后能封住帝宫里的人的嘴，如何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天下谁人不知，陆家二姑娘为天子宸妃，皇帝若有心一问，如何会不知道真相。
这帝京，终究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她沉默，陆夫人便知她的心意了，可是却不忍太过强迫她，索性，就不提这些。
她终究是担心陆宛因为陆丞相而对皇帝心怀芥蒂。
“母亲可愿放下这帝京的一切，与我一同离去？”陆宛踌躇片刻，终究是这样说道。
无影谷虽好，但终究是莫轻寒的地方，她既承受不了他的情，便没有理由拖家带口地麻烦他。
从前的种种，她都是心中愧疚的，她到底是个自私的人。
“走……”陆夫人有些踌躇，片刻后，极为郑重道：“我同你走。
皇帝答应了陆宛的果然没有失言，陆丞相出殡之后，皇帝便再次来了陆家。
“阿宛……”陆夫人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心中也是清楚的，即便找回了记忆，眼前的女儿的性子，也不再是从前那般的。
她冷静，睿智，很多方面，只怕是男儿都比不上她的。
“母亲，我没事的，你放心吧！”陆宛握住她的手道。
“阿宛，你千万莫要犯糊涂了。”陆夫人再次叮嘱道。
陆宛点了点头。
宁王这一次，可不像是从前，只是禁足在宁王府，这一次，皇帝将他关在了刑部。
黑压压的大牢，潮湿中带着发霉的味道。
陆宛忍不住皱了皱眉，她侧眸看了皇帝一眼：“我想先单独和宁王说几句，还望皇上成全。”
她说得极为理所当然，皇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拒绝她。
可是，答应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你去吧！朕在这里等你。”皇帝对她说道。
宁王哪里还有昔日儒雅风流的模样，他见大门打开，走进来的却是陆宛，唇边泛出一丝嘲讽：“怎么是你来了。”
“你怎么就这样不识好歹呢？”陆宛看着他，语气中没有带一丝一毫的情绪，算是一句极为中肯的话。
“这话送给你比较合适。”宁王同样平静地回答她。
陆宛扔给他一个瓶子。
宁王捡起来细细打量，手铐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微微扬唇：“陆宛之，你就是这样想我死？”
“我父亲是因你而死的。”她淡淡说道，瞳孔没有一丝温度，“你应该明白，你没有任何颜面活下去，皇帝是顾念兄弟之情不错，若是此时皇帝杀了你，只怕后世也没有人会说他半句，他已做得仁至义尽了。”
“那我也应该等他赐死我啊！凭什么轮到你？”宁王颇为不屑道。
“凭什么轮到我？”陆宛重复了他的话，唇边溢出一丝嘲讽，“因为我想杀你，他不想做的事，我来替他做，我原想让你走得好受些的，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飞快地按下了袖中的暗器，这是莫轻寒为她特制的，沾上必死，万针齐发。
宁王的吐了一口黑血，愤怒地指着陆宛：“你……你……你这样……杀我……就不怕他怪你……你对他……瞒天过海……当真……不怕，他知道了？”
陆宛冷眼看着他，只觉得聒噪。
抬起匕首，就要向他刺去，却见手腕被一股力道拉住了，她回眸一看是皇帝，心中便知晓，不管皇帝听去了多少，宁王最后一句，他肯定是听到了。
宁王看到皇帝后，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皇兄……你……还要……被这……个女人……骗到什么……时候？”
陆宛没想到他中了莫轻寒的暗器还能坚持这么久，陆宛知道，不能任由他再说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