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心里又是一阵愧疚,她不是没有心的,只是她只有一颗心,却早就是给了旁人 。
他永远都是这样的恰到好处,也让她心中内疚得紧,她待他,到底是过于凉薄了,这样也是极不公平的。
陆宛回眸看了莫轻寒一眼,本不想说什么的,却终究还是开了口:“我这便回去了,今日,你忘了吧!是我失态。”
她说得那样风清云淡,对她而言,方才之事,就好像只是一个意外一样,她是难以启齿的,可对他而言,只怕是他此生最过于美好的眷念了。
他知晓陆宛的性子,她向来善于自制,这样失态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莫轻寒苦涩一笑,他点了点头:“嗯,我明白。”
简短的四个字,无论如何都难以道尽他心里的苦涩。
待她转过身去,莫轻寒依旧是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在窗前的剪影,看着她的灯开始熄掉。
陆宛在无影谷的日子过得极为安宁,安宁到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了,这样一来,很快,就又是一年了。
莫轻寒终究是不可能一直待在无影谷不理俗物的,所以,绝大多数的日子,陆宛都是抱着女儿和路白在一起的,莫轻寒似乎 是明白她的心意,每次前来,都会提上几壶好久。
已是腊八时节,路白熬好了腊八粥,恰好莫轻寒就来了。
陆宛已有近月余不曾见他,这一番就只觉得是好久好久了。
“阿宛。”他唤陆宛,却是有些生涩了。
莫轻寒暗笑自己没用,明明是心里千百遍地念着她的名字,可她就站在自己面前时,自己又是这样的生涩。
陆宛笑了笑,回屋端了一碗腊八粥出来,递给莫轻寒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今日可算是有口福了。”
莫轻寒一笑,接了过来,吃了两口,又看着她俊秀地面庞。
“阿宛,你是不是该给宝宝正式取个名字了,总宝宝地叫着,终归是不大好的。”莫轻寒想了想,还是说道。
陆宛轻轻点了点头,回眸思虑了片刻,她这个母亲,也委实是做得不称职的。
“你来取吧!”陆宛道。
莫轻寒一愣,接着,便一笑:“如此,我也不和你客气,长欢如何?愿君常欢。”
他这话,何尝不是对陆宛的希冀。
他只希望她是真正地开心起来。
“长欢挺好的,我自然也是希望她一世长欢的。”陆宛轻声说道。
那个她,却让莫轻寒心下一阵黯然。
她还是不曾忘记过那个人。
陆宛自在这异世重生以来,每一个年都是和赵湄,皇帝一同过的,也唯有今年,是要格外凄凉一些。
只可惜,到底是世事无常了。
且说皇帝那边,因是腊八的缘故,他便放下来公事,特地在宫中设宴,而今已涵贵妃居长,她向来却是最不喜欢理会这些的,于是,腊八的事便都交给了元妃,便是同大夏和亲的狄戎公主忽而颜了。
因她是远道而来的,皇帝便取了远的谐音,赐她封号为元。
众人都入了宴席,加上新入宫的一众嫔妃里,众人都兴致不错,酒过三巡,却只有皇帝有些意兴阑珊。
新入宫的妃嫔中,一女名罗素,入宫后便被皇帝封为贵人,甚得皇帝宠爱,她见皇帝愁眉不展,便大着胆子问道:“不知皇上是为何事不悦,臣妾愿闻其详。”
皇帝笑了笑,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皇帝又坐了一会,便觉得心烦意乱。
太后发现了皇帝的焦虑,颇为体贴道:“可是宴席让皇上觉得烦闷?皇上不妨让福禄陪着透透气。”
元妃听太后这样一说,有些蠢蠢欲动,正欲开始说话,自己想同皇帝一起,却被太后冷冷一瞪。
元妃向来跋扈惯了,她那几分小性子,众人也都因着她的身份要礼让几分,而她又确实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虽不是最受皇帝喜爱的,在这宫里,也算是过得如鱼得水。
只是有一个人,元妃向来是心存敬畏的,看到了太后的目光,她也便作罢了。
皇帝出了设宴的清荷殿,一路走着,恍然不觉,却是近了坤宁宫。
皇帝一怔,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影子,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皇帝有些怅然若失,自言自语呢喃道:“我是不是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人。”
福禄一看不远处的宫殿,便觉得有些苦不堪言。
他弓着腰,笑了笑:“皇上说笑了,坤宁宫向来是皇后所居之处,皇上尚未立后,在坤宁宫也是空着罢了,奴才倒是不知,皇上如何会睹物思人了。”
“是这样吗?”皇帝略有些怀疑问道,语调却是有些沉。
福禄不禁觉得有些冷汗涔涔,他点了点头,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是这样的,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欺瞒皇上的。”
皇帝没有做声,迈步就往前走。
福禄跟在后面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皇帝推开了坤宁宫的大门,因是太后早已善后得极为妥当,坤宁宫只留了几个打扫的人,便是荒凉异常。
皇帝在坤宁宫慢慢的踱步,这座宫室,他就好像从前来过无数次一般,只是那在树下谈着古琴的女子,他却怎么样都想不起来。
皇帝愈发觉得心口疼痛难耐,他扶着门框,踹了一口气,对福禄道:“咱们回去吧!”
福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是福禄却发现,皇帝那一夜甚是不安稳,皇帝没有翻哪位妃嫔的房子,在宣纸上,一遍又一遍地画着一副画像,只是画中女子的脸,却是怎样画,都画不完整。
腊八过了,很快就是除夕,莫轻寒便扔了所有的事,留在了无影谷。
无影谷是一派祥和,只是皇城,却不一定能安宁。
除夕之夜,宁王再次兵变,众大臣皆是被困议政殿,金戈铁马,围了大夏皇宫,人心恍恍,宁王安然坐在议政殿上座之上,眉间神采奕奕,说不出的得意。
这个位置,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并不是做不得这个位置的。
他正欲放声大笑,却见底下一人冷声道:“这个位置,不会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