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敬眼眶微微有些红,淡淡督了一眼陆宛,牵扯出一抹笑意,却有些牵强:“端敬无事,多谢母后关心。”
太后听她这样说,心下虽有疑惑,却也没希望端敬真的会当着这么多人而说什么,只是笑道:“端敬啊!你看你的皇姐们,都已经出嫁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哀家琢磨着,应替你寻一门好亲事了,我大夏的端敬长公主,是谁也不能小觑了的。”
端敬微怔,没有答话。
公主又如何,她所求的,已经是求而不得。
端敬硬吞下心里泛起的苦涩:“端敬常年累月行走于江湖,只怕一般的世家公子嫌弃端敬粗俗了,端敬还想留在宫里多陪母后两年。”
太后听她这样说,微微有些不高兴了:“胡说,谁敢瞧不起我皇家的公主,哀家看着秦家那小子还是不错的,从小就爱跟在你后面,虽没有多显赫得军功,可到底还年轻,总有机会建功立业的,你当真不愿意?只怕他就等着你嫁了。”
陆宛忽然意识到,太后会同端敬这样说,决然不是为了让端敬下不了台,而是秦家已经求到太后跟前了。
是啊!到底是世家,秦观这会死命缠着端敬,也不肯娶亲,秦家没有道理是不着急的。
“母后,儿臣真的不想嫁,母后都说了,家宴之上,不论庙堂之事,这会却是抓住儿臣的婚事不放吗?”端敬说得有些直接,说完之后,她自己也意识到有些不得体,低着头小声道,“儿臣知道母后是为了儿臣好,但是婚姻大事,这么多人,儿臣到底还是有些害羞的。”
端敬这话之后,便是给了太后一个台阶下。
太后略微一怔后,有些僵硬地一笑:“是母后疏忽了,端敬到底是个还会害羞的小姑娘呢!”
皇帝顺势接道:“还不快敬母后一杯,向母后赔罪?”
端敬立刻站起来敬了太后一杯,唐贵妃又陪着说了还几个笑话,总算是把太后逗乐了,端敬感激地看了唐贵妃一眼,松了一口气。
“自真儿不在了后,很少有人像你这样逗哀家开心了。”太后有些惆怅般道,“以后你便常来哀家的永和宫来坐坐,年纪大了,一个人也总觉得是不自在的。”
唐贵妃一笑,她声音向来好听,此番说起来也是如黄莺一般悦耳动听:“太后若是喜欢,那自然是嫔妾的福分。”
陆宛心里却清楚,太后一直和唐贵妃走得不算太近,这样一来,太后定然是有自己的用意的,只怕是为了上次唐山弹劾自己替嫁之事。
陆宛心中对太后的感激又多了一分。
陆宛心里正揣测着,却见梁王站了起来:“宸妃嫂子。昔日之事,做弟弟的多有得罪了。”
他目光中的哀痛,陆宛不是看不到的,陆宛有意避开,端起酒杯,低下眸子道:“本宫早已记不清了,如今本宫也算是认祖归宗了,只是往昔之事,已全然忘却,想必从前本宫与王爷是旧识,如此,本宫便敬王爷一杯,还望王爷莫要嫌弃。”
说完,她的眼眸看向了梁王身旁的额谢媛:“本宫与梁王妃从前也算是见过了,如此,本宫在此祝二位,永结两姓之好,逞心如意,白首不相离。”
陆宛这话的意思便是,我就是你的陆宛之没错,但从前的事,我都已经不记得了,如今身份有别,也皆是命运,都已经这样了,便希望你和你的妻子好。
梁王对于陆宛之事,也听太后说了不少,听她这样一说,便也觉得是和往昔的岁月做了一个道别,心中难免释然了几分。
他笑道:“嫂嫂说得极是,阿媛是个好妻子。”
说完,他温柔地侧眸看了身旁的谢媛一眼:“能娶到阿媛,是弟弟的福分。”
陆宛也发自内心一笑,她如今用的是陆宛之的身体,若是梁王继续纠缠,梁王是陆宛之的爱人,她就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这样,真的是最好不过的。
“嫂嫂就没什么想对皇兄说的吗?”梁王唇边浮现出了一丝戏谑,想必是早就知道了皇帝和陆宛冷战的事,他继续说道,“这是家宴,没有关系的。”
陆宛笑了笑:“我却还是真的没什么好对皇上说的,皇上都明白的。”
皇帝亦是一笑,点了点头。
待宴散后,皇帝便去了陆宛的坤宁宫。
陆宛已经有些微醉了,因她怀有身孕的缘故,皇帝早已让人将陆宛跟前的酒换成了狄戎的葡萄酒,饶是如此,她还是有些微醉了。
陆宛本想将一切一五一十地对梁王说了,而今梁王却是过得极好,也释然了,那么,她说不说,都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了。
皇帝轻轻拥着陆宛,将下巴搁在陆宛的肩上:“你知道你这些天都不愿意理会我,我是有多么难过吗?”
陆宛清幽叹了一声:“我却未必比你好,你以为你来了我就不知道吗?”
皇帝没有吃惊,他们都是了解对方的人。
“是不是母后不让袁嬷嬷劝解你,你就真的不打算理我了?可是如此?”皇帝略有些委屈道。
陆宛轻轻一笑:“我其实早就已经原谅你了,只是我的心里,过不去罢了。”
她轻轻地推开皇帝,静静地看着皇帝:“是我不够信任你。”
皇帝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摇了摇头,继而,发自内心地一笑。
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次日一大早,陆宛就打算去向太后谢恩了。
袁嬷嬷却道:“太后娘娘早就知道宸妃娘娘今日要来了,太后娘娘说了,宸妃娘娘对珍妃娘娘的心意,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投之以李,报之以桃罢了,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娘娘如今怀有身孕,也不必太过于劳累了,回去吧!”
陆宛点了点头,没有在抗拒。
虽是没有见到太后,却也跟见到了没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