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道:“嘉嫔向来同杨常在走得近,好歹也都是皇上的骨肉,嘉嫔还是多担待些。”
陆宛的目光淡淡地略过了杨常在,看着唐贵妃轻轻一笑:“能有贵妃娘娘的庇护便是杨常在的福气,又何须嫔妾前来多事,贵妃娘娘垂怜,嫔妾就在此代杨常在谢过贵妃娘娘了。”
唐贵妃原以为她会应于形表,又岂知她会这般撇得一干二净,丝毫面子都不给杨常在留,她那样的女子,也的的确确是不一样的。
“嘉嫔到底是个实在人,贵妃姐姐既已答应了照料着,那便好好照料着吧!同嘉嫔又有什么干系。”涵贵妃慢悠悠地说着,眼眸看着自己的指甲上的丹蔻,说得极为漫不经心。
唐贵妃向来知道,自涵贵妃之父过世之后,她同自己便是不死不休了,她原也没想同她太过不去,恩仇难解,便也万事都不同她计较,这样一来,倒也一直不曾闹得太过。
她宛若没有听到涵贵妃的话一般,看着杨常在道:“皇上膝下子嗣单薄,你这一胎可要好好的,将来皇上定然不会亏待了你,缺什么要什么,尽管来同本宫知会一声,本宫瞧着,你也快要临盆了,请安什么的便也罢了,你且仔细好自己便好。”
杨答应作势要跪,眼泪已溢满在眼眶,欲往下泣,她本是清秀可人的美人,这样一来愈发我见犹怜,贵妃忙的亲自拦着她:“你如今身子不便,还这样跟本宫客套什么?”
杨答应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陆宛瞧着愈发不屑,赵湄在陆宛耳边嘀咕道:“往你往日里那般对她,当真是白费了一番心思,为她人做了介意。”
陆宛不动声色一笑,拍了拍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再说了。
这宫里,本就没有什么真假,她对杨常在的种种袒护,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她自己本身就待她不像赵湄那般,自己不曾用心,又如何能奢求旁人。
只是,她入冷宫那一日,她却是真的被杨常在感动过,甚至,她也在想着,日子再这样过下去,杨常在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相信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白了,就是她向来只相信日久见人心罢了。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她如何,都是无可厚非的。
“本宫今儿个想着,谦嫔已病了些时日了,一直不曾转好,而今,付嫔也病了,这宫里是许久没有喜事了。”说完,唐贵妃的目光停驻在了陆宛身上,陆宛静静等着她的下文,只见她嫣然一笑,接着悠悠说道,“本宫胞弟正如端敬长公主年龄相仿,公主常年不在宫中,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总是在外面于女儿家的名声也不大好,本宫愿为胞弟求个人情,求娶端敬公主。”
陆宛也不接话,端敬对莫轻寒的心意她再清楚不过,那样倔强的一个人,又如何会放弃了。
且莫说贵妃之弟如何,即便端敬要嫁,那也应当是秦观。
想到秦观,陆宛略微一怔,每个人都是这样,看不到真正在意自己的人。
幸好,她和皇帝都不至于错过了彼此。
“嘉嫔,你向来同端敬长公主私交不错,本宫已请示过皇上了,皇上说若端敬长公主应允,也无不可,还望嘉嫔能替本宫胞弟多美言两句,本宫同嘉嫔的恩怨也便一笔勾销了。”唐贵妃垂着眼睑接着说道,继而,静静地凝视着陆宛。
她这话的意思,便是成了这桩事她便不会再为难陆宛了,同时,不曾留陆宛私下说,而是当众提了出来,那便也是有意让陆宛不好拒绝,否则就是打了她的脸面了。
陆宛如何想不到这一层,悠悠一笑:“贵妃娘娘说笑了,嫔妾人微言轻,又说得上什么话?端敬长公主身份尊贵,她的终身大事应由皇上做主,再不济,也还有皇贵太妃,无论如何都是轮不上嫔妾说三道四的。”
唐贵妃不曾想到她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回绝自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涵贵妃却只是略带轻蔑一笑,出乎意料的没有嘲讽唐贵妃,而是略带慵懒的起身:“好了,本宫今日着实是倦了,各位妹妹请便。”
说完,她看向了陆宛,悠悠一笑:“嘉嫔有空倒是可以常来本宫宫里坐坐。”
陆宛先头拒绝了所谓的结盟,可一直以来,涵贵妃却仍算是袒护她,而且,这宫里如涵贵妃这般的恣肆随意之人,愈发少了,她那样的人,陆宛一直是讨厌不起来的。
陆宛笑着应承下来:“若是贵妃娘娘不嫌弃,嫔妾总要去叨扰的。”
涵贵妃不曾想到她会答允了下来,不由得欢喜一笑。
她向来是清冷孤傲的女子,眉眼中多得是桀骜,却极少这样笑,晃眼间并觉得离不开眼,她虽在家道中落后一再对皇帝迎合,可奈何,她那样的性子,也始终做不到待旁人也如皇帝一般,众人也极少见她这样不带嘲讽,褪下了尖锐的笑。
“看来涵贵妃对嘉妹妹是喜欢得紧啊!”唐贵妃意味深长道。
陆宛深知唐贵妃此时是万分不悦的,她索性不卑不亢回道:“喜欢不喜欢,嫔妾不知,嫔妾只知,嫔妾自己,对两位娘娘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言外之意便是,你们两个人怎么斗都和我没有干系,我反正就是两不相帮,也没有和谁走得近。
“瞧瞧,嘉嫔这张利嘴可真真是不得了啊!”唐贵妃盈盈笑意间,似带叹惋道。
静常在便接道:“贵妃娘娘说得对,从前姐姐总对嫔妾说,她宫里还住着一位妙人儿,一张嘴甚是伶俐,不同咱们平日里见的大家闺秀,嫔妾还不信,今儿个可是瞧真切了。”
陆宛何尝听不出,她是在讽刺自己,从前也不过是住在景仁宫侧殿的小贵人,不得皇帝喜爱。即便她如何封了位份,也即将迁宫,却也改变不了,她从前就是在谦嫔底下住过的事实。
好在陆宛也不在意这些,便也当听不出她在嘲讽自己一般,静静听着她和唐贵妃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