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不以为意,略微莞尔:“若是你,又有何妨呢?”
皇帝不由得有些看痴了,这宫里的女子多不胜数,可他却从未在哪里得过心安。即便是从前,他以为自己应当喜欢赵湄之时,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宁静得他恨不得时光停驻,就这样静静地看中的她,看着她唇边漾出的浅笑。
“你如今既已是嫔位了,便也没有法子再住这景仁宫了,我便替你另觅一处住所,如何?”皇帝细细询问道。
陆宛也不在意,低眸拿起茶壶,替皇帝斟了一壶茶,这才抬眸带着盈盈笑意道:“左右我也不在乎这些,你看着办便好。”
路白在一旁瞧着欢喜不已,她愈发觉得,皇帝同陆宛之间的相处,宛若寻常夫妇一般,又岂是帝妃之礼,她向来心细,自然也是发现了,皇帝在同陆宛说话之时,至始至终都是以我相称。
路白会心一笑,不动声色退了出去。
皇帝漫不经心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今日这茶同往日却是不同。”
陆宛轻轻一笑:“有什么不同的,左右不过是你如今的心境不一般了罢了!”
皇帝见陆宛一语道破了,不由一笑,说道:“自是不同的,往日你替我泡茶,不过是念及身份,爱惜自己的小命,而今,却是拿我当夫婿相待,你自说,可是不同的?”
听到“夫婿”二字,陆宛脸色一红,微侧过脸道:“我爱自己小命是真,却未尝见过你这般欺负人的?”
皇帝轻轻拥住她,叹了一口气:“阿宛,我恨不得你我只是寻常夫妻,此时,我终究是委屈你了。”
他的语气极轻极柔,甚至还带有一丝歉疚。
“委屈什么?”陆宛扬了扬眉,继而,缓而坚定道,“我全明白的,你待我如此,我全明白,我等你,也信你。”
皇帝眼眸一动,唇瓣略过了她的额间。
她信他,有她这句话,他却觉得比什么都欢喜。
他,一定不会要她等太久的。
“宫,总是要搬的,你看坤宁宫如何?”皇帝问道,却只只是问,不是商量。
陆宛略微蹙眉:“坤宁宫向来是帝王登基后大婚皇后住处,我……只怕……这样,对你不好。”
皇帝轻轻一笑,眉宇间颇见意气风发:“有什么不好的,左右我的皇后之位也只是你的,婚礼,我欠你了,阿宛,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陆宛微怔,略一沉眸:“还是不妥,他们会骂你的,我住哪里都无所谓,诚然你所言,不会让我等太久的。”
皇帝却在此时执拗起来,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认准了什么,恨不得倾其所有。
“你若再有推辞,我便让你搬去帝寝殿。”皇帝不无霸道道。
陆宛生生的将余下的话噎进了肚子里。
她从来都知道的,他是一代明君,并非从来都不听旁人的劝,他只是怕委屈了她。
“以后你也莫要去请安了,贵妃再怎么样,也不是皇后,这么多年,她打理后宫,也算恪谨,我虽待她有愧,却也见不得她委屈了你。”皇帝淡淡嘱咐道。
陆宛听到眼眶一红,他事事都为她打算好了,她还能如何?
“说了这么一会了,我累了,你要睡了吗?”皇帝起身,肆无忌惮伸了个懒腰,哪里还有平日里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帝王的影子。
陆宛缩了缩身子,脸色愈加翻红,抬眸看了他一眼,继而声若细蚊般道:“今夜只怕是不行,我……我……”
皇帝心下隐隐以猜出半分,却是有意逗她,嘴角略浮现出一些戏谑,问道:“你待如何?”
陆宛羞愧得恨不得钻地洞,抬眸间却看到皇帝眼中的戏谑,她性子向来淡漠,知道皇帝是有意逗他,索性也放开来说:“我可能要给你生猴子了。”
“生猴子?”皇帝一时半会未反映过来,沉吟了片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欢喜的抱住她,“你是说你有了身孕?”
陆宛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柔和地摸了摸小腹:“我也不知,只是月信已有两月为止了,十之八九是吧!”
“那就宣太医来看看吧!”皇帝迫不急切道。
他和阿宛的孩子,他自然是欢喜的。
“来人。”皇帝唤道。
路白忙跑了进来,原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却见皇帝眸间的盈盈笑意已是遮掩不住,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掩饰。
“宣太医。”皇帝道。
陆宛在皇帝身后噗嗤一笑:“还有哪个太医能有路白可靠?”
皇帝恍然,他一夕间,竟是欢喜过头了。
“快替你主子看看。”皇帝热切道。
路白扶着陆宛上座,待搭上她的脉象之后,不由得蹙了蹙眉:“这……”
“如何?”皇帝问道。
“这是喜脉。”路白沉稳答道。
皇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是……”路白欲言又止。
“怎么了?”皇帝一把抓住路白,路白吃痛“嘶”了一声,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略有不妥,抱歉地看了路白一眼。
“小主脉象较弱,只怕是先前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亦或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路白忧心忡忡说道,她忧的是,她竟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陆宛才回宫,断然不是宫中人做的手脚,那么,定是在宫外了。
不知为何,皇帝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一张脸。
皇帝和陆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忽而颜。”
是的,也只有她,才有这么高明的手段,也只有她,才能这般聪明,不着痕迹,他日陆宛即便是这一胎保不下来,她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
正是她的手段都太过于滴水不漏,才能让人一下子就想到她。
“可有办法保住?”皇帝瞬间冷静下来,问道。
陆宛心下也是惊慌不已,面色却是如常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宫里又混了人进来,此事不宜声张,好在发现得早,总有法子的。”
她这话虽是在安慰皇帝和路白,却也是在安慰自己。
她总是这样,即便心里波涛汹涌,却也是淡然闲适,好像她可以撑起天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