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颜自然知晓陆宛是在指桑骂槐,可若她再咄咄逼人,那便承认自己是狗了。
忽而颜索性便笑而不语了,以示涵养。
若端敬在依依不饶,那便是她的不是的,端敬也不傻,只好作罢!
陆宛抬眸对皇帝一笑,却看到忽而烈正在看她,眼眸之中竟带了一丝欣赏钦佩之意,陆宛眨了眨眼,垂下了眸子。
皇帝瞪了忽而烈一眼,捧起陆宛的手:“你也累了,咱们也不理旁人了,回房休息吧!”
陆宛知晓,在此时此刻,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同皇帝分房而居的,遂是一句话都没说,任由皇帝牵着她。
忽而烈也不知为何,仰天一笑,对莫轻寒道:“莫先生,如今我却也是累了,可方便安排一间房?”
莫轻寒对着哑仆招了招手,哑仆便立刻带着他同忽而颜下去了。
端敬原地不动。
莫轻寒侧眸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你为何还不走?”
“我……”端敬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莫轻寒冷笑一声:“不说我走了。”
“等等……”端敬叫住了他,看着他的一身黑袍,“你为何要我皇兄住在你的府上?”
莫轻寒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看也没看端敬一眼,便迈步向前走。
端敬冲上前来,拉住他的衣袖:“轻寒,我知你只当我为友,我为何留我皇兄,我却是明白的。”
莫轻寒皱了皱眉,看着她一眼。
端敬接着道:“你为了我嫂嫂,是也不是?”
莫轻寒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却也不过是稍瞬即逝。
端敬又问:“你从前便识得她?是也不是?”
莫轻寒没想到端敬能猜出来,他做事向来狂妄,也不怕什么,此时却没由得惶恐起来。
若……若她知晓自己的心意……
她……
“是。”莫轻寒清幽地吐出一个字,继而回眸盯着端敬,“是,我先前便认识她,如何识得,便同你没有干系。”
端敬凄凉一笑,咬了咬唇,硬生生将眼泪憋回眼眶:“你永远都不知道,一个女子,若喜欢一个人,她的心,她的眼,便都在那个人身上,你唯有对嫂嫂,眼神才会柔下来。”
莫轻寒沉默了,他没有否认。
应该说,她对陆宛,从来都不曾有想过去刻意掩饰。
“你知不知道我要多喜欢你,你为何要这样待我?”端敬质问着,眼泪终于是掉了下来。
秦观站在她的身后,很想去拉她,很想替她擦干所有的眼泪,告诉她不哭。
只是,她定然是拒绝的吧!
莫轻寒冷笑一声,端敬却不明那笑是何意。
她还准备说什么,莫轻寒却直接用轻功走了。
莫轻寒的轻功已是出神入化,端敬自知追不上,蹲下身子,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从小她就是金枝玉叶,从小她想要什么,都可以牢牢的握在手心,可唯有那个人,却是她无论如何都求而不得的。
“公主……”秦观担忧地唤了她一声。
“滚……”端敬起身,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秦观后退了几步。
且说皇帝那边,皇帝性子向来缜密,自然也是看出了不少东西。
陆宛也知晓皇帝会问,她索性和皇帝对座,替皇帝倒了一杯茶,淡淡道:“你可记得?我在冷宫之时。”
皇帝点了点头,看着陆宛,她低着眸子,长而卷的睫毛垂了下去,映在她素净的脸上,留下一层晕圈,她放下茶壶,端起自己的一杯,轻抿了一口:“我便是那时认识他的,他行刺你那日,是我救了他。”
皇帝本想问,她们相会了多少次,可他立刻就把这个念头散去了,他是相信陆宛的,莫名相信。
从陆宛对莫轻寒的态度之上,他就应该相信。
皇帝选择了不相问,他点了点头,随意扯过话题道:“今日忽而颜找你何事?”
提到这事,陆宛便是神色一紧,继而轻轻一笑:“能有什么事呢?”
皇帝看着她,叮嘱道:“她为狄戎废后所生,却得狄戎皇帝万般宠爱,你可知为何?”
“可是星宿识相,她无一不知?又可是,她兵法战术,无一不晓?”陆宛问道。
皇帝点了点头,却又道:“远不止此……”
远不止此……陆宛心下吃了一惊。
“她与我,同承一门,我师百晓神通早已过世,她却是师承我师之弟,尽接我师叔之衣钵。”皇帝静静地说着,却又让陆宛心下吃了一惊。
依照皇帝,便知他师百晓神通之了不得,尽得皇帝师叔传授,那……
皇帝轻轻一笑:“端敬孩子气,可知端敬无论如何都不是她的对手,她那般,不过是同端敬玩玩罢了!”
在皇帝说忽而颜的时候,陆宛便猜到了。
想不到忽而颜竟然是这般深不可测之人,也无外乎皇帝那会为何那般谨慎。
“那你为何不曾会星宿识相之术?”陆宛诧异问道,若是皇帝知道,只怕早就开始问她了。
皇帝风轻云淡一笑:“我师乃是世外高人,如何愿意身居庙堂,但他却是心系天下苍生的,他只教我为君之道,我师说,星宿能知大事,然,为君之道应是俢其身,安其民,星宿并非不变,唯君主奉行民为重,君为轻,民为天,君为子,方是长久之道,学来也是没有半分用处。”
陆宛听了,心中也不由得对百晓神通肃然起敬,难免有些感慨:“这样超脱世外的高人,只可惜没能一见。”
皇帝早已明白她的心意,念及恩师,不免心下怅然,长叹一口气,似乎不想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便笑道:“这也是我为何要你小心忽而颜的意思。”
陆宛点了点头。
皇帝握住她的手:“你该是明白我的,若是这一趟……你……”
皇帝没等她回答,终是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也不逼你,咱们过好当下,来日的事,便来日再说。”
陆宛松了一口气。
她知晓,自己终有一日是要做个选择的,可,她却是懦弱到愿意能避一日,则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