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烈不由一怔,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她虽身着男装,却同样远胜凡间胭脂俗粉。
那双眼太淡了。
可就是因为淡,他才想要去弄明白。
忽而烈瞬间半分脾气都没有了。
“你为何不向我行礼,反而向我妹妹?”忽而烈问道,言语间,竟是带了一丝笑意。
陆宛看也不看他,低眸反问道:“那您为何不向妾身的夫君行礼?而是对妾身。”
她的语气,虽柔犹利。
袒护皇帝之意尽在言表。
忽而烈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心下却是深深的钦佩着的。
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的确是少见。
她虽柔,但从来不弱。
皇帝对着陆宛相视一笑,握住陆宛的手。
“哥哥。”忽而烈的身旁的女子唤了他一声,忽而烈这才回过神来。
皇帝浮现出一丝冷笑,陆宛再好又怎么样,她只会是他天澈的,永远……
“原来这就是莫先生说的贵客,的确是。”皇帝漫不经心地说道,语气间略带一丝讽刺。
莫轻寒也只作不知,反问皇帝道:“莫非,胡公子到了宸公子府上,不是座上宾?”
皇帝轻轻一笑,也反问道:“那宸某也想问一句,胡公子在宸某府上,也是这样不分尊卑主客?”
莫轻寒这才明白过来,皇帝原不是针对他,只是针对忽而烈的。
而这般刁难,也应该是因为忽而烈多看了陆宛几眼吧!
看来陆宛在皇帝之间的份量,倒是远非他所想的了。
莫轻寒似笑非笑看着忽而烈,似乎想看看,他如何接过去。
谁知,忽而烈竟是极为坦荡地单手抱胸就是一礼:“见过宸公子。”
他虽是行了礼,却是不卑不亢。
皇帝本也不是纠结这些之人,此番为难,不过是因为陆宛,便起身,侧过身道:“只怕,宸某不敢受了胡公子的礼。”
“宸公子有何受不了哥哥礼的?且,哥哥一进来便向夫人问礼,也不过是因为宸公子将夫人看得最重要,我哥哥重视夫人,不也是重视宸公子吗?夫人说说,可是这个理?”忽而烈身旁的女子从容不迫道,最后,她把目光落在了陆宛身上。
狄戎五公主,姓忽而,单名一个颜字。据说,她是废后所生,但却丝毫不曾被狄戎皇帝轻待过,反而是诸位公主里边,最受宠爱的,可想而知,她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忽而颜她话说得柔,那双眼的力度却不输任何男子。
陆宛丝毫不畏惧地同她对视,继而,忽而颜悠悠一笑,侧眸对皇帝道:“阿颜也算打小同宸公子相识,阿颜在此恭贺宸公子觅得良人。”
皇帝牵起陆宛的手,对着她柔和一笑:“能碰上阿宛,吾生之幸。”
看着皇帝的目光,莫轻寒的神色又寒了几分。
莫轻寒击掌而笑,眸光中却无丝毫笑意道:“甚好,鹧鸪情深啊!莫某还一直想着,究竟要怎么样的人儿,才能如了宸公子的心意,只是几位应当是累了吧!不妨随莫某移步,用过膳之后,再煮茶促膝长谈如何?”
皇帝左右是不在意的,便点了点头。
皇帝心中知晓莫轻寒是故意要将他和陆宛留下来的,莫轻寒就像什么都算好了一样,端敬如何,不过是引皇帝到来的一个引子罢了。
皇帝之所以不走,他就是想看看,莫轻寒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一餐饭,吃得是各怀心事。
只是忽而颜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在陆宛身上扫过。
陆宛愈发不解了。
皇帝也不由得略带警示地多看了忽而颜几眼,忽而颜却笑得有些诡异。
不错,就是诡异。
用过膳后,忽而颜却笑着拉住陆宛的胳膊道:“我如今瞧着夫人也是颇合眼缘,不如,夫人可否愿意同我一起逛逛这莫府的园子?莫先生是当事奇人,他的园子,想必不俗。”
陆宛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她看不出忽而颜的目的,却不知该如何拒绝。
皇帝拉住陆宛的手,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继而看向忽而颜道:“夫人是闺阁女子,我大夏朝向来恪谨,着实不宜抛头露面,若是在园子里冲撞到了什么人,只怕于夫人同胡姑娘都不好。”
忽而颜悠悠一笑,举起酒杯道:“我狄戎儿女从来不计较这些,然而,入乡随俗我却还是知晓的,若是宸公子不放心,不如让端敬姑娘跟着便是。”
皇帝略有一丝踌躇,忽而颜便接着道:“这可是莫先生的园子,旁的我倒是不敢保证,在莫先生的底盘上,我却是知晓敬主的,且又有什么人,能闯入莫先生的园子。”
忽而颜把莫轻寒都抬出来了,倘若皇帝再拒绝,那便是不给忽而颜的面子,也是不相信莫轻寒。
然而皇帝并不在意得罪她们谁,他只要陆宛相安无恙。
忽而颜不是一般人。
她绝不能让忽而颜伤了陆宛半分。
他不怕忽而颜明显使什么手段,他只怕暗地里,且……忽而颜一直都是……
端敬武艺不弱,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皇帝便点了点头。
对着端敬招了招手,不动声色在端敬手中画了画,便对端敬抿唇一笑:“你去吧!”
端敬点了点头。
莫轻寒低眸清幽道:“宸公子待夫人还真是上心。”
不知为何,他这话里竟是带了一丝嘲讽。
莫轻寒让皇帝愈发有些不解了。
莫轻寒冷冷一笑,不再做声。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在冷宫中却依旧淡定从容的女子,他也不会忘记,那一日,那个淡漠的眸子里的乞求之色,她因为天澈的绝情,连最珍视的人最后一面都不曾见上。
“莫先生从前认识阿宛?”皇帝突然问道,唇边微微扬起,静静的看着莫轻寒,莫轻寒所有的神色,都尽落在皇帝眼中。
莫轻寒冷冷一笑,挑了挑眉,抬头看着皇帝:“宸公子的夫人,莫某如何见过?宸公子也说了,夫人是闺阁女子,莫某虽是进过皇宫,找的,却是宸公子。”
他这话最后却有些意味深长。
皇帝抿唇一笑。
他敢肯定,莫轻寒一定认识陆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