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湄是在第二日中午来看的陆宛,她眼角的泪痕尚未全干,很明显的是哭过了。
陆宛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她一看到陆宛眼泪就扑簌而落:“对不起,若不是因我,你也无需这般吃苦了。”
陆宛摇了摇头:“你本是我的小姐……”
陆宛话未说完,赵湄用手堵住她的嘴,看了看四周,紧张道:“以后莫说这话了,若出了什么差池,整个赵家都完了。”
陆宛点了点头,赵湄这才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陆宛,你可有怨我?”赵湄看着陆宛幽幽道。
陆宛有些明知故问:“怨你什么?”
赵湄看着她,握住她的手:“陆宛,昨日皇上正在气头之上,我……我们赵家,终究是比不得易家的,珍常在是皇上看着长大的,她易家战功显赫,功震四海,而我赵家,凭的不过是帝王的一点恩宠,帝王之心,谁又说得定呢?”
陆宛叹了一口气,先前所有的想法都有些释然了。
赵湄毕竟是赵家生她养她,她同她陆宛的处境以及责任,从来都不一样。
陆宛替赵湄擦了擦眼泪:“我无意争宠,只想平安在这宫里活着,我只求自保,你无需再向皇帝求情了,如此甚好。”
赵湄有些愕然,看着陆宛半晌说不出话,良久才幽幽叹了一口气:“自从你醒过来后,我便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你了。”
陆宛笑了笑,并不作答。
她该如何对赵湄说,原主已成了她父亲的棒下魂,活着的,不过是一个来自一千多年后的灵魂。
赵湄见她这样,又以为她是想起仗责之事,内疚道:“都怨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般了。”
见她这样说,陆宛索性也不解释了,淡淡道:“都过了。”
赵湄含泪点了点头,忽的又抬眸继续道:“你当真不怨我?”
陆宛摇了摇头:“不怨。”
她有什么资格怨呢?她不过是一个寄居在这个躯体里偷生的灵魂,赵湄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过她陆宛。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从前你是小姐,那些都是应该的。”陆宛劝解道。
赵湄这才释怀一笑。
陆宛也不知道还能和她说些什么,至少赵湄,是她在这个宫里,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陆宛,你是不是无心争宠,故意惹怒皇上的?”赵湄突然问道,还带有一些踌躇。
赵湄都看出来了,那么别人呢?她只知道,她该好好想想了。
“是的。”她如实道,她相信赵湄,这个事她心中有数,不会到处胡言乱语的,赵湄毕竟是她在宫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为什么?”赵湄有些吃惊。
纵使她无意皇帝,心有所属,但是,也不敢这样拿捏好尺寸的和皇帝对抗,陆宛,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湄,后宫明争暗斗那么多,我从不爱皇帝,也不爱他的权利,那么,他就不值得我去斗,我只想活着,如蝼蚁一般,只要活着就好。”陆宛说得极为诚恳,一见便知是肺腑之言。
自从陆宛醒后,甚好和赵湄谈过心,赵湄有些感动,轻轻抱了抱赵湄:“谢谢你信任我。”
陆宛苦涩地摇了摇头。
“珍小主,我们小主在和娟贵人说话呢!你且等一下,容奴婢前去通报。”路白叫唤着。
“赵姐姐不会说我的,呵呵。”听到这银铃般的笑声,陆宛忍不住扬唇。
“你何时同珍常在这样熟了?”赵湄漫不经心地问。
陆宛笑了笑:“我只当她是个孩子,既然是个孩子,睡都讨厌不起来的吧!”
“赵姐姐。”易天真欣喜若狂地跑到陆宛面前,,“我同你说,皇上……”
看到赵湄在,她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赵湄有些尴尬的垂眸。
陆宛见状,轻笑道:“无妨,赵湄不是外人。”
易天真撅起嘴,有些委屈道:“可天真只想告诉赵姐姐。”
陆宛也跟着尴尬了,赵湄倒是轻柔一笑:“无妨,那陆宛你便同珍常在聊天吧!我这就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陆宛尴尬的送走赵湄,只是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赵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易天真有些小心翼翼问道。
“赵湄毕竟是我姐姐。”陆宛正色道,“你若因皇上而不喜欢赵湄,那我便只能告诉你,倘若没有赵湄,也会有别人,但赵湄总好过别人。”
易天真只是单纯,却也不傻,她听明白了。
易天真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我……赵姐姐,不是因为皇上。”
不是因为皇上?
那是?
“我认识赵湄。”易天真道,“在进宫之前,我不喜欢她,是因为她太会装了。”
陆宛头疼的扶额,她不想知道别人太多秘密,那个责任太大了,赵湄和易天真之间的矛盾,她也不了解。
“罢了罢了!”陆宛叹了一口气,“我同赵湄也都只当你是个孩子,你有什么高兴事要同我说呢?”
易天真顿时欢喜起来:“姐姐,皇上昨日真的去我那里了。”
陆宛笑了笑,早就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恭喜你了。”陆宛道贺道。
易天真拉着陆宛的手:“赵姐姐,你真厉害,你是如何知晓的?”
陆宛勾了勾唇角,风轻云淡吐出两个字:“猜的。”
易天真的眼睛都开始冒崇拜的星星了。
“赵姐姐,你是这宫里唯一不虚伪的人,我喜欢你。”易天真认真道。
陆宛笑了笑,倘若她是个男子,大概就要以为这是表白了吧!
“也许,我也有算计,只是你不曾知晓。”陆宛说道。
易天真一副了然的深情,坚定道:“那我则相信,姐姐是为了自保。”
恐怕,这份信任,是赵湄都无法给的吧!
陆宛怔了怔,只觉得嗓子发干,良久才挤出三个字:“谢谢你。”
易天真有些不懂,迷茫地看着陆宛。
陆宛笑了笑,不愿多解释。
“我昨晚帮你求情了,赵姐姐,可是皇上不答应。”她低着头,很是愧疚。
陆宛挑了挑眉:“真儿,你听我说,不用替我求情了,这样很好,真的,皇上只是禁了我的足,又不曾说不让旁人看我,你依旧可以常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