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陛下封这一类非正式的官爵时总是给人一种草率的感觉,只是事后去看,似乎封得都极准。
比如当年皇帝陛下刚刚登基,隐龙还不是隐龙,只是一个比较厉害的少年。皇上亲封他为隐龙的时候,几乎遭到了朝野上下的一致反对。
龙,乃是至尊,怎么能用在一个江湖人士身上,也不怕犯了忌讳么?
只是很快,隐龙就成了江湖中的至尊,并且保护皇上躲过了一次又一次凶险无比的刺杀,数十年来神出鬼没,隐龙二字当之无愧,若是没有风连山,隐龙就是实实在在的帝下第一人。
再比如之后的医圣江未寒和剑仙风一扬,几乎都是陛下随性而至脱口而出的,结果江未寒如今是悬壶济世的医国圣手,白衣少年风一扬剑斩扶桑年轻第一人宫本羽一的事迹也已经传遍了长安城,甚至被写成了诗歌流传于市井之间。
只是这萧融的战神封号,却一直被许多人疑惑诟病。按说萧融打架也不是最厉害的,战神一词从何说起,萧融最闻名于世的,还是他的嫉恶如仇和不畏权贵,甚至是热衷于吊打权贵。
这件事情的原委,原本就只有少数几个老一辈的人心知肚明,可即便知道了,也不会说出来,所以年轻一辈人对萧融这战神的名号莫名至今。
事到如今被这校尉激动之下一时点破,众兵士这才恍然大悟,看向萧融的目光里除了敬服之外还多了一层亲切。
“萧,萧将军,”一名兵士从人群中探出脑袋来试探着唤道:“五百对一万,你那一战,赢了吗?”
说完这名兵士充满期待地看着萧融,毕竟,五百对一万,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如果能打赢,那就更是一个神话了。
在充满诗与侠客的这个时代,男儿们对热血沸腾的故事都充满了渴望。
结果萧融还没开口,边上很快从暗处伸来几只拳头几条腿,重重地打在这兵士的身上,其余兵士们都暗暗瞪着这人,真是够没眼力见儿的,没听萧将军说被朝廷罚了么?当然是输了。
那名兵士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忙不迭道:“对不起萧将军。”
萧融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之前的那名校尉看着萧融一脸的沧桑,眼神一痛,开口道:“那场战役,我们赢了。”
“啊?”一整排的兵士齐齐掉了下巴。
即便是之前出声问萧融的那个,也只是心存美好地问了一下,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此时此刻就数他嘴张得最大。
即便这校尉这么说了,还是没几个信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向了萧融。
只有萧融点头,才是欢呼的时候。
萧融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睛,无奈道:“是的,那一场仗,从结果来说,的确是咱们胜了。”
几声零零散散的欢呼之后,兵士们马上重归于安静,一个个眼睛瞪得更大了,先前提问的那个兵士屁股上不知被谁踢了一脚,一个踉跄撞到了萧融面前。
面对萧融,那兵士低着头道:“萧,萧将军,那咱们和敌军的伤亡比是多少?”
萧融闻言叹气道:“那一战,怒狮先锋营五百人死四百余人,重伤一百人。”
众人默然不语。
的确,那样的战斗,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随后,萧融深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敌军,一万人,全灭。”
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出用手掌打拍子的声音,是一首大家都熟悉的调子,一开始只有寥寥落落的几声,后来渐渐的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紧接着,不但有打拍子的,还有人开始唱了起来。
“阳关道,独木桥”
“勇者胜,气自豪”
“突厥犯边二十年,兵卒勇,大将牢”
“邀君沙场竞逐鹿,五百丁甲屠万人,谁敢抗我大唐刀!”
“谁敢抗我大唐刀,”
“谁敢抗我大唐刀!”
兵士们心情激荡之下,纷纷拔出腰间长刀,指天而呼,气氛一片肃杀,空气迅速地冷了下来,不远处原本倒地打滚乱作一团的群众们也都齐齐噤了声。
寒光闪闪的刀光把萧融从追忆中惊醒,萧融瞟了一眼这一大排热血沸腾的兵士,哭笑不得道:“特娘的你们这是干什么,老子又不是突厥人你们冲我挥什么刀?都特娘的给老子收起来。”
众兵士讪笑着纷纷把刀收起。
萧融清了清嗓子道:“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我知道你们还想问什么,当初那一战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今天你们就当听了一个故事,不想惹事就都老老实实地给老子把嘴闭上,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你们几个把这些百姓疏散好,受伤的赶紧送去医治。”
说完萧融拔腿就走,几名兵士张嘴还想要说什么,萧融已经腾空而起,带起的一阵罡风倒刮入几名兵士的嘴里,逼得他们把话生生咽了下去。
萧融在兵士们的目送中,跃上城门楼,在空中划出一道刚硬的线。
白虎门外风景荒凉,只有两边有两座黄兮兮的山,光秃秃的,官道两边,只有黄沙红土。
萧融站在城门楼上极目远眺,一行影子走在官道上,才这么会儿功夫,竟已经走得快看不见影了。
萧融双腿微屈,以内力做弓身,以城墙为弓弦,骤然发力,就像一颗黑色的巨大箭支,凌厉地射想向那队黑影。
几个起落,萧融离那队人马的距离已经近得能看清身上衣服的颜色了,萧融还不歇息,直冲向那队人马。
像这般近了许多的距离,萧融使用‘轻功’时,终于引起了这一队禁军侍卫的注意,纷纷回头,唯一没有回头的,只是那个始终低眉顺眼的和尚。
萧融来得太快,禁军侍卫们也来不及分辨来的是谁,领头的人拔剑出鞘,全队人马迅速以此为信号结阵相对,毫不慌乱。
数息过后,萧融不管不顾,直直便撞向了这队人马,也有可能是停不下来了。
一声沉闷的巨响。
之后就是乒乒乓乓地一阵乱响,一阵尘土飞扬。
萧融站在了那和尚的身后,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唐四大师,请留步。”
萧融的身后,烟尘渐渐散去,露出一大堆满地打滚鼻青脸肿的禁军侍卫,躺了一地,呻吟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