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长毋打起精神,答复道:“我叫阮长毋。”又用手指了指背上的包袱,“这里。”算是回答了妇女的问题。
那妇女被阮长毋的动作弄得一愣,想着: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这么小就没了父母。她那包里一定放的是父母的灵位吧。复又问:“那你这世上可还有其他的亲人?”
亲人?阮长毋脚步停顿一下,“……有。”
那妇人见阮长毋说的有气无力,想来是疲惫了。把她带到自己女儿的房间,道:“家里呀也没有空余的房间,小姑娘你就和我们家梨花挤挤吧。”
阮长毋一手拉着肩上的包袱,道:“谢谢。”
那妇人临走前又道:“小姑娘啊,你晚上要是想如厕,茅房就在我家猪圈旁边。”
那妇人见阮长毋点了点头,才放心的关上门出去。
哀~,阮长毋叹了一口气,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她本来想洗洗澡,吃吃饭,换换衣服什么的,现在好了,只能换一下药了。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把身上的包袱取下,将自己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借着窗外射进来的月光,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一瓶金疮药,涂抹在身上的伤口上,疼的阮长毋直皱眉头。
等药涂完,她就把药瓶堵上,放回包袱里,又轻轻的把衣服穿上。
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动了,床上睡着的小女孩。
做完这一切,她轻轻地躺在床的另一侧。把包袱放在怀里,挪出一点被子盖着身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这一觉,阮长毋睡得昏昏沉沉的,有时候她会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想要听清楚,却又不管她如何的努力都听不清楚。想要睁开眼睛,眼睛又睁不开,只觉得眼前有人影在晃动。而后又睡了过去,整个意识都是昏昏沉沉的,身体就好像不是自己的,灵魂也是漂浮着的。
偶尔清醒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随着喉咙流到了胃里,温暖了她的整个身体,胃里的暖意让她舒服的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撑起疲惫的身子,看着双手微愣,转头看见包袱完好无损的放在床头,她伸手将包袱打开,取出里面放着的小小的骨灰盒,放在手心,轻轻的抚摸,才安心下来。
阮长毋将包袱中的物品全都翻了一遍,确认没有少东西,才又把骨灰盒放进去包好。
是我枉做小人了。
阮长毋走到窗边,静静看着窗外的日落,原来她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她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日落,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门骤然被打开,阮长毋转过头去,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将头探了进来,好奇地打量着她。
小女孩眼里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天真,兴奋地说道:“姐姐你醒啦,饿不饿?我去给你端粥喝。”
还没等阮长毋反应过来,小女孩就高高兴兴的跑远了。一边跑一边喊着,“娘,娘,姐姐醒啦!”
微风拂过,阮长毋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
过一会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小女孩带着一位妇人走了进来,那个妇人正是昨晚那妇人。
妇人手里端着一碗粥,看到阮长毋真的醒了,放心的笑了笑。“我夫家姓王,姑娘可以唤我王大娘。”
阮长毋精神还有些恍惚,勉强提起精神应付王大娘的话,道:“谢谢王大娘昨晚让我借宿。”
“说什么谢不谢的,换作是任何人都会让路人借宿。”王大娘将粥放到桌子上,向她招了招手,道:“一天没吃东西了,一定饿坏了,来喝碗粥垫垫肚子。大娘一会儿就做饭。”
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阮长毋下意识的摸了摸干瘪瘪的肚子,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阮长毋走过去,端着碗喝了起来。
王大娘见她把粥喝完了,才说正事,道:“今早起来看见姑娘浑身是伤,可把大娘一家人吓坏了。昨晚黑灯瞎火的,大娘也没有注意到姑娘身上还带着伤,是大娘疏忽了。姑娘昨晚也不和大娘说一声,要是耽误了救治可这么好,还好姑娘只是皮外伤养几天也就好了。”
阮长毋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王大娘接着又道:“姑娘浑身是伤,想必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和大娘说,大娘虽说帮不上你什么忙,但官府也不是吃素的。”
“谢谢。”阮长毋想了想,庄家人怕惹上麻烦,他们没钱没权没势,怕没人帮忙,任人鱼肉,也是情有可原,于是说了句安慰王大娘的话,“大娘,你放心以后有人找我麻烦了。”
“那就好。”王大娘放心的说道:“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跟我说。大娘能帮的,就一定会帮你。”
阮长毋想,她到是没有什么需要她帮的,不过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洗个洗去身上血,便对王大娘说道:“我想洗个澡,大娘能帮我烧点热水吗?”
王大娘愣然,以为阮长毋理解错了她话中的意思,又一想,兴许这姑娘也觉得她帮不上什么忙,随后开怀一笑,说:“你这姑娘真可爱,好,大娘这就去给你烧热水。”
“梨花走,和娘去给姐姐烧热水去。”王大娘说着,叫上正在玩着她衣角的梨花,两人一起走出房门。
梨花一边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好奇的看她。
阮长毋坐在木桶里,使劲的搓着自己身上的皮肤,直到把身上搓的通红,渐渐显性出瘀血才停下来。她此刻面如死灰,心中却狂躁不安,她一下子将自己沉入水底,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