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塔镇河妖。”
“脸怎么红了？”
“精神焕发！”
“怎么又黄了?”
“防冷涂的蜡。”
“同志，你可算来了！”一系列暗号对完，布哈林总算从远处的黑暗中钻了出来，看来我们的精灵吟游诗人幻音术同样用的不错。
“陆军参谋总部对异位面特别行动分析处下属调查三科科员——少尉布哈林·达瓦里希，向您报道，长官，我们马上开始工作交接吧。”
“国立监察院城市管理局远山分局驻红枫镇管理处基层调查员——下士肖恩·马哲理，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两人间似乎产生了不小误会，在之后的五分钟内，肖恩见证了一个原本兴致勃勃积极向上的有为青年，是如何转变成一个百无聊赖意志颓废的佛系大叔的过程。
在确定一定以及十分肯定肖恩不是自己等待的那个人后，布哈林终于认命了，他赌气似的踹了几脚废墟的石头，然后颓然在一堵断墙边坐下，开口说道：“肖恩，你有烟么？”
“你爱抽什么牌子的？”
“白狼吧，那烟够劲。”
肖恩掏出半包丢给对方，他抽出两根打了个响指点燃，然后递给肖恩一支：“你也来一支吧，肖恩，等会你会需要它的。”
不等肖恩开口接话，他继续说道：“咱们惹上大麻烦了，肖恩，在那之前你先看看这些东西吧。”
他递给肖恩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方形湛蓝色水晶：“通用接口，标准II型解码，下士，别告诉我你连这都没有。”
“我的系统还没老旧到那份上。”肖恩接过水晶，将它握在手心，系统开始了自动接驳的过程，瞬间大量的资料涌入他的脑海中。
“这可真是。”肖恩想了一会：“惊人，布哈林，如果这里面说的是真的，这最少是一次B+级别的任务，你不该给我看的。”
“现在不是顾忌那些条例的时候。”他摆了摆手：“我盯这条线已经很久了，开始说好了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都快十年了。可参谋部那帮软蛋永远只想着公费、舞会和那些见到他们肩章就走不动道的贵族小妞，本来这次机会绝佳，上面也说好了最少派一位少校级别的启示者来处理这件事情，但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岑和简，哦这是他那个可怕的老板的名字，这两个人一直热衷于探索各类古代遗迹——非常非常古老的那种，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那些遗迹距离现在最近的那个都发源于第二纪元。”
“但以往他们几乎三到五天就能完成探索，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月，但这次他们到这已经大半年了，肖恩，你也看到了，这地方无疑属于联盟。”
“我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肖，你知道我们调查三科原本有多少人么？二十四个，八年前，毒蛇山脉，我死了六个兄弟；五年前，剑湾，副科长和他的情妇兼队医被人挂了树；三年前，至高荒原，第二小队全队十二个人全数失踪；一年前，深渊之喉”说道这他深吸了一口烟，灼热的烟气烫过胸肺，给了他继续说下去的勇气：“科长和他那两个狗腿子从此再也没回来，肖恩，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强，恰恰是因为我实在太弱。”
“我只负责当好我的推销员，顺带在提供各类武器补给的时候，帮助那些恰巧加入探险队的队员们带出情报。”
“但那些官僚根本不在乎我们流的血，科长死后，我的处境愈发艰难了起来，你看，我一个军部编制的人，现在只能披着占星塔的皮四处晃悠，这其中的艰辛，真是一言难尽。”
暂时借调的临时工，背锅第一手好选择，这道理倒是放在哪都适用。
不过这家伙刚才还一副“狗屁军部丧天良，誓与三科共存亡”的气势，转头就变成了那种蹲在街边捡人烟屁股抽还抽的美滋滋的猥琐表情，实在是让肖恩感动不起来。
好在名为忆苦思甜的报告没持续太久，布哈林很快就转回了正题：“这半年我一直都在这盯着他们，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在寻找什么，但我知道他们要对你做什么，肖恩。”
“这地方确实就叫做‘风暴大门’，门，意味着守护，门背后有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们要开门，而你，就是那把钥匙！”
“什么？！”
“别着急，肖恩，刚才你和岑离开了这么久，我想你已经接触过那古怪的血之梦境了把。”
“血之梦境？”
“哦对，你肯定没权限接触这类消息，给，这是我们科这几年关于梦境的调查报告，量有些大，回去再看吧。”他递过来一块比刚才稍大的方形水晶：“咱们继续说你的问题，既然你去过那梦境，那你肯定感染上了血疫。”他重新点了两支烟，同样递给肖恩一支：“岑那老小子肯定会告诉你，要治好血疫，就必须去找血剑。”
“血剑？”
“恩，就那把阿坎多尔，你知道的，原本放在那位大人的宝石剑里面，三十年前意外被盗，因此还引发了那场，咳咳”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刹住了话头。
“咱们还是莫谈国事吧，达瓦里希，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继续说血剑的事吧”
“这只是第一步，肖，等你在他的帮助下找到血剑，另一种更可怕的诅咒就会缠上你。”他瞥了眼肖恩的脸：“到时候你就知道那诅咒的威力了，之后岑这家伙又会告诉你，要解除血剑的诅咒，必须学会圣光的力量，要不然你在初解试炼上就死定了。”
肖恩做出一副俯首恭听的模样，就连火红的烟头快烧到手指了也恍然不觉。
“到这一步，他们的局便已成功大半，因为确实如他所说，不通过初解你就死定了。”布哈林眉头紧皱：“到时岑肯定会用自己那套所谓圣锤大法来帮你感悟圣光，这法子倒也没错，但你想，这圣光哪是那么容易掌握的，这不过是为了让你安心的说词罢了。”
“等再过上两天，如果你迟迟不能掌握圣光，他肯定会假惺惺的说有瓶药也能帮你暂时度过难关。”
“药？”
“对，关键就在这瓶药上了！”布哈林一拍大腿，继续说道：“这瓶药倒也确实不假，是能够暂时帮你延缓血剑的诅咒，但是。”
“但是？”
“但是它也会大大增强你体内圣光元素的含量。”
“这事听起来也不坏啊？”
“这便是这局设计的精妙之处了，那鱼人每句话都不假，但你每次都只能按照他给的路走，不掉进坑里才是怪事。”布哈林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肖恩啊肖恩，你可知道，这血剑的能量和圣光最是相冲，你体内圣光每强一分，到时那血剑的反噬就会强上一分。”
“只要你喝上两瓶药，到了朔月日那天，便是圣者降临，恐怕也救不了你的命。”
说道此处，他稍微停顿了会，原来这家伙唾沫横飞说了半天，加上又狠过了半包烟瘾，现在却是渴了。
他在怀中掏了半天只找到一堆空瓶，只能对着有些心急如焚的肖恩尴尬一笑说道：“兄弟，你那有二锅头么，就那个‘泛费伦劲爆漱口水’，没有？那酒精燃烧弹总有吧，我知道你们新兵都特别爱用那玩意。”
抢过肖恩手中的燃烧弹，他熟练的切断引线、拔开盖子，咕嘟一声，半瓶酒精浓度超过99%的溶液便进了肚。
现在他的脸倒是真正如暗号所说——精神焕发了。
他满意的打了个酒嗝，然后继续说道：“我说过，他们想要进门，这风暴大门平时并不开启，唯有每逢朔月日时，有只异怪会从大门中出来觅食，伴随它来去，风暴大门才会打开一小会。那怪物猫脸兔耳狗身，实力强横，偏生又奸猾无比，一遇危险转身就会逃回大门之中，肖恩，碰到这种怪物你会怎么抓它？”
“钓鱼？”
“没错，而你。”他指了指肖恩：“就是那个鱼饵。”
他灌了口酒继续说道：“那怪物好像特别喜欢鲜血精华的味道，肖恩，血剑的反噬会将你变成一个大大的美味馅饼，而你体内的圣光不仅能起到刺激血剑的作用，还能把你变成一颗圣光炸弹。只要你把那怪物诱的足够远，伤的足够重，简肯定能制服它，肖恩，那女人的实力深不可测，我估计最少能到天选者那一档，还是最强的那类天选者。”
“到时候他们两个如愿进了门，至于兄弟你嘛，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什么下场了吧？”
这处境可谓是人悬枯井中，上有饿狼、下有毒蛇，至于布哈林到底是他的救命树枝、还是那滴蜜糖、亦或是那啃断最后希望的老鼠，嘿，还真不好说。
肖恩沉默许久，然后开口问道：“有什么方法能离开这么？”
布哈里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奇怪他为何突然问起了这不相干的话题，不过他倒是爽快的给出了答案：“离开这半位面倒是不难，在这营地里就有一个我架设的传送阵，是用来运送岑购买的占星塔货品的，当然顺带也可以帮我传递一些消息出去，但是。”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毁在了但是上，这次也不例外。
“还有不到三天便是朔月日了，目前空间的稳定性有些问题，要离开的话必须等到朔月日后空间逐渐稳定下来才行。”
不到三天，倒是和岑给出的期限一致，按下心里的怀疑，肖恩继续问道：“那如果不按岑说的做，有什么别的路可走吗？”
“那要看你走到哪一步了，若只是血疫这步，问题自然不大，你也知道联盟里偏门很多，能治这病的人我至少都知道三个。”
“他们设了这局，不会阻止我离开么？”
“那倒不会，岑这家伙学足了那女人的假情假意，最是喜欢讲究一个公平交易你情我愿，你若是不肯他断然不会强逼你。但是肖恩，既然他让我准备一份标准契约，那看样子你是答应了？”
肖恩木然点了点头，布哈林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那事情就有些难了，靠我们两可打不过那女人。”
“不能在契约内容上做些手脚么，我记得你们对外贸易部门这类模板很多，据说你们连魔鬼都骗！”
“以前可以、咳咳、现在恐怕不行了。”布哈林一脸心有余悸：“和这两个人交易，还是不要耍诈的好。而且肖恩，你知道的，我们大部分时间还是靠解释权混饭吃的，在这它恐怕不太好用。”
解释权的大小总是伴随着拳头大小而变化——占星塔推销第一定律，王牌推销员麦·法泽尔。
“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契约的问题，那东西是用来让你安心的诱饵，不会有太多可疑之处，关键问题其实还在那血剑上。”
“我之前说过，事情若是走到血剑诅咒这一步，他们的局便成功了大半。实话说，除了岑说的圣光那条路，我确实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渡过初解。”
“真的没别的路可走么？”
“这中间的谋划一环扣一环，联系紧密，确实没什么漏洞可钻，但是我们可以在最后那步上做些文章。”
“什么文章？”肖恩急切的问道。
这次对方却不再接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肖恩心知自己关心则乱，被布哈林看出了端倪，倒是给了他坐地起价的机会。
“达瓦里希，既然我不是你的接头人，后来你说这么多，是需要我做些什么？”
“别心急，肖恩，我知道你现在并不信任我，但没关系，信任本就需要时间培养，明天你就会看到我的诚意。到时如果你觉得我所言值得信任，只需要随便找个借口唱上两遍鸳鸯茶，到时候我自然会再约你见面。”
“他们不会起疑么？”
“简在的时候我自然不敢，但岑居然认为一只小蜥蜴就能看住我，那也未免太过天真了。”
“那简要是回来了怎么办？”
“凉办，肖恩，做事本来就是七分靠算三分靠天，要是她提前回来，那只能说你命不好。”
“我的运气一向很坏。”
“那就祈祷这次能好些吧，兄弟，时间差不多了，那只母蜥蜴也快醒了，要是被她发现我不在可就大事不妙。”他灌下最后一口酒（精），对肖恩点了点头，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只有最后一句话在废墟上飘荡：“肖恩，虽然你我都心存疑虑，但不要忘记，我们是一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