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奸情正浓”的两人,岑觉得有些奇怪,布哈林这人性格怪异,一般人甚至很难和他相处,更别说这么短时间内变得如此亲密了。
好在这并不影响大局,他挠了挠头,对于想不通的事,鱼人一贯不爱多想。
他朝肖恩挥了挥手,开口说道:“肖,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些事要和你谈谈。”
肖恩起身应是,走前路过布哈林时特意拍了他肩膀三下,笑着说道:“先生,等会回来我再告诉你新的法子。”说完,他便跟着岑走进了刚才那个房间。
房间并不算小,但空间却略显局促,主要问题在于一张超规格的大床占去了绝大部分空间。
床边放着个五角柜,上面全是些空的瓶瓶罐罐,肖恩一眼扫过,至少认出了八种不同的酒品牌。
进门左手边正对着床头的位置摆了张工作台,上面零散的放着各类工具——刀凿锤剪、不一而足,还有几个尚未完成的泥塑作品。
岑径直走的床边坐下,巨大的体重让床发出了一阵吱呀声,然后他从床背后摸出张满是灰尘的折叠椅,打开后胡乱抹了两把放在自己面前,示意肖恩坐下。
“肖,我知道你现在内心充满了疑惑。”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老旧的玉米烟斗,边往里填烟丝边说道:“但在开始这一切之前,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万事万物都有其代价。”
听到这句话时,肖恩差点就要忍不住翻白眼了,好在岑似乎也知道这有点惹人烦,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这件事本来应该老板来和你谈,但她临时有事,就换成了我。”岑深吸了口烟:“老实说,这是件麻烦事。本来按照我的做法是不会这么麻烦的,但她是老板,她说了算,所以这还是件麻烦事。”他吐了个烟圈:“而我最讨厌麻烦了,所以你最好别给我惹麻烦!”
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绕,肖恩只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小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运气实在不好!”他在五角柜上敲了敲烟斗,磕出一小撮烟灰:“虽然不知道你这样的菜鸟是怎么弄到那把剑的,但那东西是那只老乌鸦丢出来的一根骨头,可不是你这种凡人能轻易接触的。”他继续开始填烟丝:“昨晚要不是遇上我,估计你连灵魂都已经是那家伙的一条狗了,恩,你这种层次的灵魂也许连狗都当不了。”
“那还真是多谢你……”
“你也不用太过感谢我。”他打断了肖恩准备好的套话:“我救你当然有我的目的,但在那之前,我们来先做个测试,这也能让你对自己的处境有更清楚的认识。”
说着他从五角柜里取出一瓶鲜红的液体,打开瓶盖放在肖恩面前。
血腥味扑面而来,肖恩瞬间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喝下去!喝下去!”
好在一道圣光打断了他嗜血的渴望,理智恢复,他开始大口喘息:“我,咳咳,这是怎么了,岑?”
“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肖。”
肖恩抬起头,五角柜上的玻璃瓶中倒映出他的脸——苍白而扭曲、两颗尖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额头位置处有一个复杂的记号,红黑相间,他曾见过——和之前那个光头衣服上的一样,符号同尖牙一样迅速消退,没过一会他的脸就恢复了正常。
系统没有任何反应,他扭头看向岑,期待对方给自己一个答案。
“恩,看样子你对自己的处境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岑颇为满意肖恩的反应,随意灌了口酒——这是他刚才顺手一起拿出来的,继续说道:“别把自己想象吸血鬼那种见不得光的低级生物,在这,你们这种东西一般被称作渴血兽。”
“渴血兽?”
“对,渴血兽,那只老乌鸦低级仆从中的一种,也是最多的一种。”晃了晃见底的酒瓶,鱼人摇了摇头:“昨天那种酒你那还有吗?放心,等价交换,你会得到好处的。”
他将身上最后一瓶“泛费伦劲爆漱口水”递给对方,岑接过后只是放在鼻子旁嗅了一会,然后便将瓶子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味道很纯,肖,一瓶酒三个问题,在我所知范围内我会尽量解答,但是。”他稍微顿了顿:“记住,是在我所知范围内。”
“这种诅咒能解除吗?”
“首先。”鱼人伸出手指比了个一:“这不是一种诅咒,肖,在你拿起那把剑的时候,契约就已经签订了。第二,很遗憾,不能,至少我不能,虽然昨晚我救了你,但那只是暂时的。我只擅长杀人,肖,救人是医生的事情。”
说道医生肖恩突然想起递给自己徽章的那个家伙,但现在还不是深究这个问题的时候,略微考虑了两分钟,他问了第二个问题。
“那只老乌鸦是谁?”
“恩,是个好问题,可惜对你目前的困境帮助不大。”他又在桌上敲了敲烟斗,然后用手将两撮烟灰拢到一起:“血神、夺灵者、剥皮双子,他的称号很多,但原谅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原因想必你也明白。”
“那是一位真神?呃,这可不是我的第三个问题。”在国度内但凡提及神名,就会被对方感知到自己所说的话语,是以肖恩才有这么一问。
“当然不算,鱼人岑交易一向公平。”烟灰被他均匀的抹在桌面上:“但如果说他是一位真神,到也谈不上,那是个地地道道的邪神,以鲜血为食。据老板说,他的实力也就在刚过半神的那条线,但那只老乌鸦在这有些特别的本事,所以还是别提起他的名字比较好。肖,世间行走,小心无大错啊。”
他轻轻叩了两下桌子,肖恩注意到桌上的烟灰扭曲成了几个文字,上面写着“夺灵者哈卡”。
“他是个旧神,肖。至于什么是旧神,我也不知道,我对他的了解基本都来自于老板,好了,这个问题到此为止了,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这是哪?”
“这里?这当然是风暴大门,鱼人岑的小屋。好吧,你别这么看着我,这个问题有些复杂,我要稍微考虑会。”
过了大概五分钟时间,岑终于开口说道:“恩,肖,接下来我说的话听起来可能会有些,呃,荒谬。但无论你信不信,这都是我所知范围内的这里,这里是,恩。”他停顿了好一会,似乎在想该如何形容:“某种存在体内的某个地方。”
肖恩并不接话,仍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若有实质的幽怨目光纵使岑的厚脸皮也有些受不了,他开口继续说道:“我可以给你稍微解释解释,但老实说,我知道的也不多,这事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这鱼人本就是个爱说教的性子,不然也不至于整天把那几句车轱辘话天天挂在嘴边,偏偏他老板又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素来不喜欢别人废话。
以往还好,两人冒险过一段时间总要回到有人烟的地方补给,可这次一出门便是大半年时间,布哈林又是个你说三句就能抬出四句杠的添堵货色,这段时间可是把鱼人岑憋的够呛。
如今好不容易抓住机会,碰到个为了活命恨不得长八只耳朵听他说话的肖恩,岑这三杯两盏下肚,说的是愈发尽兴起来。
他口中这知道的不多,实际上却是知道的太多,这故事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一说便是快两个小时,从黄昏天直说到了漆黑夜。
“肖,昨晚你也体验过这空间的怪异了,白天黑夜、刮风下雨基本全不正常,那位存在就快要苏醒了。就像老板常说的那样‘存在即是一切,一切为了存在’,在国度里能被称为存在的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大人物。”鱼人心满意足的吐了个烟圈,开始为今晚的即兴演说做总结陈词:“绵长的黑夜是它日益沉重的呼吸,无穷的梦境是它逐渐苏醒的意志,甜言蜜语是它挑拨人心的武器,玩弄命运是它摧毁对手的杀招。无论是巨龙、传奇还是神祇,都曾倒在他的梦魇之中,肖,对于这样一位存在,即使现在它仍在沉睡之中,我们也得报以十万分的警惕。”
“好了,我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肖,是时候说正事了。”他挥了挥手,将肖恩到嘴边问话打回肚中:“虽然我不能帮你解除契约,不过要压制它一段时间还是可以做到的,但肖,你懂的。”
“万事万物都有其代价,岑,别再绕弯子了,反正我都欠你那么多东西了。”肖恩终于不耐烦起来。
“别急别急,肖,我也不想这么麻烦的。”鱼人一脸正色的说道:“但老板总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所以在那之前,我还是要问你,你得给我个明确的……”
“答应答应,我他妈都答应,只要你能帮我压制它一段时间。现在开个价,岑,别再说你那些该死的口头禅了,你既然救了我,那我应该还有点用!”
面对肖恩的突然暴怒,岑倒是一脸习以为常,看样子往常这么被他惹毛的并不在少数:“冷静冷静,肖,你不是有点用,你将会很有用。但在那之前,布哈林?布哈林!别不出声,我知道你就躲在门外偷听,梅丽莎小姐,帮我咬他一口。”
门外相应的响起一声哎哟,声音尖锐刺耳,正是布哈林同志的声音。
他推门而入,一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道:“岑,故事讲的不错,但我必须指出,你刚才的话里最少有26个逻辑错误、15处语法滥用、6个例子和史实不符,还有……”
“好了好了,我叫你不是来抬杠的,布哈林,准备一份标准契约要多长时间?”
“恩?标准契约,鉴于现在空间震荡、环境恶劣、物价飞涨、战争频……”
“说人话!这是老板交代的事情!”
“六个小时,岑,现在情况特殊,你懂的。”看样子老板的名头还是好用,布哈林立刻给出了答案。
“太慢了,双倍价,布哈林,我知道你还有些存货。”鱼人并不存在眉毛的眉头紧皱,想了想说道。
“最快也要四小时,岑,而且我要收三倍价。”
“恩,三倍就三倍。布哈林,四个小时,记住你的承诺。现在你已经知道赖老板的账后果有多严重了,是吧?”
“好吧好吧,你们都是老大,小兄弟,你看他们就是如此的粗鲁。”走前他在肖恩肩膀上轻拍了三下,肖恩感觉到有个小东西滚进了自己领口:“那我先去准备了,岑,四小时内别打扰我。还有,能帮我把这蜥,恩。”他指了指自己的左额:“梅丽莎小姐请走吗?她会影响我的效率的。”
“只要你别干不该干的事情,梅丽莎小姐是不会打扰你的,是吧,梅丽莎小姐?”
蜥蜴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当然如此,于是布哈林只能继续顶着那张苦脸离开了。
“好了,肖,一件麻烦事解决了,现在我们继续下一件。恩,虽然契约准备的时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这并不影响大局,肖,契约只是合作的保证。”
“共同利益才是合作的基础,艾萨克先生的名言,岑,别忘了我是个赛恩斯人。”
“恩,时间也差不多了。肖,我曾对你说过,有一场华丽而伟大的冒险在等着你。”鱼人再次挠了挠头:“现在是时候启程了。”
言语间,他掏出一个血瓶捏碎,血腥味刺激下,肖恩再次失去了控制,当再次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昨晚那个小房间中。
环顾四周,倒是没见到岑的踪影,他趁机从领口取出布哈林塞给自己的东西,发现那是个小纸团。
上面就写了一句半话:“千万别签契约,晚上见面详谈。和岑一起,要小心有(后面还跟着未写完半个字,但字迹太过潦草,无从判断写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岑推开了房间的小门:“肖,你醒了?看样子你适应的不错,抓紧时间,我们得马上离开这,医生就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