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把,当绯衣听到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很惊讶,相反她很平静,平静的异于常人。
“爹爹,这是衣儿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感谢这么多年来你的‘悉心’照顾,绯衣无所报,就当是我们无缘父女。”绯衣跪在冰凉的地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有的只是麻木。
之后她就走了,未带走一丝一毫的东西。
后来绯衣来到了上京,她记得娘亲曾经说过,她的外祖母,她娘亲的母亲在这儿,于是,她便来了,过程很艰辛,所幸还是到了。
人都说大难之下必有后福,绯衣也是这样想的,总归是残留着那么一丝的希望的,却在下一瞬间被打入地狱。
对了,忘了介绍了,她名义上的爹爹,乃是当年与当今一起夺天下的定亲王。
而她的外祖母,则是当朝从一品夫人,宣平侯的母亲。
只是那天她见到的不是她的外祖母,而是宣平侯的夫人,尊贵的宣平侯夫人,身着华贵的衣服,坐在高堂之上。
“你,就是阿玉的女儿。”
绯衣低眉敛目回道:“是。”
“笑话,阿玉是谁,本夫人问你也敢答?自从她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就跟我宣平侯府没有丝毫关系了。你,更是。”话语中夹杂着一丝傲慢与不屑。
绯衣站起来,目光死死的注视着宣平侯夫人,“我娘亲没有做过你们说的那些事情,我不许,不许你们那样说她……”话未说完便晕倒在地上。
醒来后是在一间破败的房屋里,里面还有好多乞丐,绯衣心想:总算还是有那么一丝良心,没有把她直接丢到大街上。
绯衣此刻的心情是低沉的,她不知晓自己该何去何从,或许自己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上,或许,母亲的死,也是因为自己呢,她,就是一个不祥之人,任何与她有所沾染的人或事,都没有好下场。
所以爹爹才会那样对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她还是很渴望得到父亲的疼爱的,尽力做到最好。可是之后她才发现,原来,不是她做的不好,而是,就算她再好,不如意的始终不如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绯衣碰到的宋蔺。按说,他们之间没有隔着天,也没有隔着地,但就其身份而言,真的不该遇到。
或许这就叫做缘分吧,只是在很久很久以后,绯衣才明白,这哪是什么缘分,分明就是孽缘。
那是夏日的午后,她衣着破烂不堪,发冠不整,整个人处在最最糟糕的状态。
而宋蔺却是完全不同的,他一身白衣,临风而立,眉目清俊,清风吹来,衣袂飘逸如风,刹那间就吸引住了众人的视线。
那天他好像是来找人的,行动间很是匆忙,正好救了想要寻死的她。
并没有安慰,只是冷冷的一瞥而过,“姑娘请自重,不要沾染到我的衣服上。”
绯衣仿佛见鬼了般看向宋蔺,不知为何,那样冷酷的面神却瞬间撰住她的心神,呼吸不觉一滞。及至如今,她还能记起当时的场景,有些东西,一旦植入心底,就很难忘记,终究成为梦魇。
后来的后来,因缘巧合之下,碰到浣芜姐姐,便到了这儿,毕竟她当初连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如今,真的已经很好了。
绯衣不知为何,回想起这些本来该伤心的事情如今却会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甜蜜,或者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为了能够遇见他,便是自己所有的幸运吧。
看着宋蔺沉睡的侧脸,可惜,以后该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皮貂,盖到宋蔺的身上,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贰日清晨,顾长安突然觉得脖子痛的厉害,动了动,差点摔到地上,这才睁开眼睛,望着周围颇有些陌生的环境,才回想起来这是在哪儿,再看看旁边仍然沉睡的两人,顾长安急躁了。
怎么沐云身上有披的衣服,自己就没有呢?难道自己的颜值当真比不过沐云吗?以至于绯衣眼里只有沐云而没有她吗?这自己也太失败了。
过了一会儿,宋蔺和绯衣都醒来了,宿醉的结果自然是不好的,宋蔺只感觉头昏脑胀,站起来走路都有点不稳,却还是尽量稳住。
“绯衣姑娘,沐云就此告辞,叨扰了一晚实在不好意思。”刚醒来的声音有点沙哑,绯衣却觉得很有磁性。
随后又看向顾长安道:“长安兄也没什么事了吧,要不要一起。”
顾长安恋恋不舍的看向绯衣:“衣儿,我要走了,记得想本公子哦。”说完还递了一个飞吻。
绯衣只觉得好笑,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却是对着宋蔺。
顾长安无奈的跟着宋蔺走了,临分别时说:“沐云兄的桃花运要到了呢。”
见宋蔺不搭理她,自觉无趣的走了。
宋蔺看着顾长安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什么人能在将军府出入自由呢?大概这就是那位传说中救重军于水火的人吧。想不到自己能在众人之前先谋一面。果真是幸运。”
这边宋蔺和顾长安刚走,绯衣就被人叫到了浣芜这儿。
宽大的殿堂里,只有浣芜一个人,她噙着一杯清水,却像是拿着琼甘玉露,神态淡雅清和,眼神却异常坚定。
说实话绯衣其实是有些害怕浣芜的,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从一开始就是,到如今也依然是。
不认识浣芜的人,总会觉得这女子跟青楼格格不符,但只有相熟了的人才知道,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莳花苑的主人了。
就比如如今这富丽堂皇的莳花苑,纵然缺少不了背后人的支持,但若没有浣芜,却也不会成为如今名满天下的天下第一楼。
“浣芜姐姐,衣儿来了,不知有何吩咐。”绯衣弱柳扶风的弯腰行礼,声音轻若涟漪,当真是令闻者心醉。
浣芜定定的看着那杯水,她看着投过杯子倒映出的绯衣,确实是美,若不然,她也不会在一大堆龙鱼混杂的人里独独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