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杰是个老实人，三两句话就被周兆亮挤兑的憋红了脸，活像个猴屁股。
倒是领杨杰过来的杨浩，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才插嘴说道：“周叔，杨杰今年都二十了，您老拿他穿开裆裤的时候出来说事，也未免太不地道了吧？”
“我偷红薯被抓的那会儿，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吧？”杨杰却瞪大了眼睛，问杨浩：“怎么会还穿着开裆裤呢？”
“……”杨浩听得一愣，随后苦笑……自己这堂哥，也确实活该被人编排了！
一番打趣过后，周兆亮也就没兴趣继续逗杨杰了，他先是在杨浩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等杨浩回过神来后，就变戏法似的塞给杨浩一部老款的西门子手机。
周兆亮对杨浩说道：“通话记录里第一条就是我另外一个手机号码了，杨杰我带走，回头有事儿就直接电话联系吧。”
杨浩也没想到周兆亮出手会这么大方。
1999年这会儿，手机仍然是高档货呢，动辄几千元的售价，一般的工薪家庭根本不舍得买。
他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自己手上这部有些掉漆的直板手机，问道：“送我的？”
“你先拿着用，回头真赚到钱了，我再送你一部好的。”周兆亮却笑了笑，直接搪塞了过去。
杨浩点点头，顺手就把手机塞进了裤兜里面，同时问道：“身份证带了吗？”
“我连土地证都带了。”周兆亮拍了拍腰间绑着的一只黑色皮夹，说道：“那我们就先过去了，开好户后再电话联系。”
“好，九点半我打你电话。”杨浩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便蹬着自己那辆26自行车在三角站路口与周兆亮二人分开了。
九点多钟的时候，杨浩施展尿遁大法躲进了教学楼三楼的男厕之中，掏出手机给周兆亮打去了电话。
才响了几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杨浩，账户已经开好了，钱也存进去了，你那儿有啥消息没？”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周兆亮几乎是吼着问的，生怕杨浩听不见。
“刚刚得到一个新消息，000503今天会有一个较大的涨幅，你看下现在是什么价格？”杨浩压低了声音说。
“0005什么？”周兆亮那边环境太过嘈杂，听不清杨浩的声音，只能大吼着追问。
“……不管我说啥，能听见就嗯一下，听不见就说听不见，别把股票的代码吼出来！”杨浩举着手机苦笑一声，确定周兆亮已经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后，才重复道：“你先查一下代码000503目前的股价，查清楚了给我回个电话！”
“别挂……这支股就在大屏幕上挂着呢！”拥挤的人群中，左右摇摆的周兆亮早已满头大汗，他仰着脖子去看散户大厅里的大屏幕，对杨浩说道：“现在的价格是11.36，听得清楚吗？是11.36，十一块三毛六！！”
“听见了。”杨浩眼前一亮，忙道：“这只股卖出的多吗？”
“什么意思？”
“算了……你出个委托买入的单子，用市价买入！”杨浩不确定这支股什么时候就开始上涨了，也来不及跟周兆亮去解释外盘和内盘的意思，直接说道：“能买多少买多少，这支股大有搞头！”
“嘶……”纵使周兆亮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杨浩的话给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龇了龇牙问道：“全买？”
“对，全买！”
“这可是十四万八千块呐……”
“想挣钱就听我的，快点去递单子，晚了就买不到了！”杨浩催促道：“追涨杀跌的人到处都是，一旦被人看出苗头跟风而上，损失就大了！”
“我……嗨！成，就听你的！”周兆亮一拍大腿，转身又挤进了火爆的人群之中。
……
“谁在厕所里打电话呢？！”前脚杨浩刚把手机放下，后脚就听见厕所门外有个中年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给我出来！”
“……我靠……”杨浩傻眼了，这声音咋这么熟悉呢？完蛋了，是他们班班主任陈杜娟的声音！
男厕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完全凝固了，躲在小隔间里面的杨浩很是手足无措。
四十多岁的陈杜娟正值更年期，脾气上来的时候，比教导主任还凶三分，是平水高中出了名的女魔头。
这要是落到她手里，一顿板子是肯定免不了了……
偏偏刚从女厕里方便出来的陈杜娟，不给杨浩半点思考对策的时间，见里面没动静了，就怒道：“你不出来，我可进去抓人了！”
“别……别别别……陈老师，我知道错了……”杨浩一听这话就当场蔫了，连忙就从厕所里跑了出来，一脸的忏悔模样。
“杨浩？”看见杨浩的时候，陈杜娟明显有些意外，她还下意识抬了抬鼻梁上的镜架，随即板着脸问道：“刚才是你在里面打电话？”
“是……”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呢。”
“是……”
“学校不是你家！”
“是……”
“手机呢？”
“是……啊？”杨浩一激灵，讪讪道：“手机是我爸的……”
“把手机拿出来。”陈杜娟皱着眉，说道：“回头让你家长来学校找我把手机拿回去，听清楚了没有？”
“是……可是……”
“手机交出来，回去上课！”
“是……”
心理年纪三十多岁的杨浩，硬是被四十多岁的陈杜娟给训成了孙子，压根儿不敢吱声了。
刚到手没几个小时的手机就这样被陈杜娟给当场没收了。
灰溜溜逃回高三四班教室的杨浩，根本想不到事情的变化要比他想的更快，也更复杂了……
周兆亮满心忐忑的按杨浩的指示，将14.8万资金全部买入了杨浩所说的那支股票。
拿到回单的时候，他就领着一脸迷惘的杨杰挤出了散户大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兆亮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高呼说：“操、他娘、的，大盘又跌了……”
一听这话，刚挤到门口想喘口气的周兆亮猛的转身，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大屏幕上一片惨绿的样子。
开盘不到一个小时，大屏幕上几乎所有的股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跌。
可万绿丛中也有那么几朵绽放的红花，在震荡的局势下逆势上扬！
周兆亮看得清楚，他刚刚买入的000503，是大屏幕上仅有的几处鲜艳的红色之一！
涨了……从11.36已经涨到11.49了！
证券营业部的散户大厅内哀嚎声四散蔓延，周兆亮却跟喝醉了酒的赌徒一般，胸口随着心情的波动而剧烈起伏。
但他也只淡定了不到一分钟，就再也受不了大环境的影响，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不行，我得打个电话给杨浩，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