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芮第一次看到弓家的男人们。主座上的二老爷四五十岁,留着山羊胡子,精瘦精瘦的,年轻时应该长得挺帅。紧挨着他的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浓眉朗目,薄唇挺鼻,脸型棱角分明,坐在椅子里也难掩他高大的体型,精神奕奕,浑身透着股惑人的吸引力。他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年岁与他相当,眉眼间与他很像,脸型略微柔和,稍显阴柔。然后是一个痞子气很重的青年,虽然长得不错,但翘着二郎腿直抖的样子,被身边另两个有风度的男人一衬,他就显得很没气质了。坐最末座的,顶多十七八岁,脸上还有一股稚气,规规矩矩地垂目而坐。
慎芮站在二奶奶身后,按照自己听到的只言片语,以为第二个年轻人是弓二公子,便不由得多盯了两眼。那其实是老三弓桐。
弓桐感觉到有人盯他,便抬头看了对面一眼,瞧着慎芮眼生,便多盯了两眼,看到她又黑又粗的两条眉毛,忍不住笑了一下。三奶奶嗓子发痒似的,使劲咳了几声。
二夫人见人都到齐了,便把琉璃宝瓶丢了的事说了一遍,道:“宝瓶是为了给户部的封大人庆生,专门定制的。全天下就这么一对。不管宝瓶卖到了哪里,只要被弓家的人看到,肯定能认得出来。所以,我奉劝一时头脑发昏,做了错事的人,自己乖乖地拿出来。二老爷和我定会看着以往的情分,酌情轻罚的。若执迷不悟,一旦查出来,弓家可就容不下你了。”
二夫人说完,众人没有一个接茬的。不过,屋子里的女人们,除了二房的人,都扭头看向慎芮。
紧挨着二老爷坐的,就是二公子弓楠。他跟着大家往慎芮看去时,第一眼还没啥特别的感觉,一个面生的黑丫头而已。但稍一思索,却来了点兴趣。此时,大家都看向她,意味不言自明,但她竟能坦然自若地站着,眼神中还含着调皮的笑意。这显然不是个普通丫头。弓楠微微一笑,心想,听荷院终于来了个‘宝贝’。
封氏看着丈夫的笑,虽然看出不带男女之情,心里还是不舒服,回头瞪了慎芮一眼,很想伸手掐她一把。
二夫人见半天无人说话,说道:“怎么?不愿意主动承认吗?那我可要着人去搜院子了。”
三奶奶身后,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长得娇弱柔美,掩着嘴笑道:“三姑娘,听说,你在娘家的时候有点不好的习气。现在,不知道戒掉没有?”
慎芮扭头看向说话的人,见她站在三奶奶的身后,便笑着问:“敢问姐姐如何称呼?”
那女子骄傲地一昂头,连眼神都不给慎芮一个,清脆地说道:“三房的孙姨娘。”
“哦,原来是‘三爷’的妾啊——,听孙姨娘的语气,我差点以为你是吃我的醋呢。呵呵呵——其实,姐姐长得这么美,就算爷们身边有再多的女人,也不会对姐姐视而不见的。你不必自惭形秽。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二奶奶都不是很了解的事情,你一个三房的姨娘,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呢?万一是被人利用了,你不亏得慌?”
孙姨娘的脸色变了几变,看了看三爷投来的责备眼神,一撇嘴,哭兮兮地对上座说道:“二夫人,这还没被收用呢,就这么利嘴,以后若真的生下弓家的骨肉,可怎么得了?在娘家时,偷摸成性,这弓家大院谁不知道?以前弓家从不丢东西,怎么她一来,就开始丢东西了?这不是明摆着吗?而且,一个通房丫头,竟然敢挤兑主子。二夫人,您可得树树弓家的规矩——”说完,小声哭泣了几声。
二奶奶没等二夫人说话,冷笑着说道:“三姑娘的确是个通房丫头,是签了卖身契的奴婢。可是孙姨娘几时成了主子?我咋不知道。三弟妹也是,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一声,好歹也算是三房的喜事,讨杯喜酒喝总是应该的吧?”她不是想帮慎芮,是看不得贱妾升格做主子。
孙姨娘一下止住哭,紧张地盯了三爷一眼。她一直对非主非仆的身份耿耿于怀,仗着三爷的宠爱,向来以主子自居,但仅限于她自己呆的小院。现在被慎芮气昏了头,便忘记了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