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半仙与田宏盛一喝就是一个下午,聊得东西小到鸡毛蒜皮,大到江山社稷,两人都像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老学究,你方唱罢我上台,只把边上受苦受难的姜云凡听得云里雾里,最后他更是打起了瞌睡。
在傍晚的时候,田隐升也来了。这时,二人的话头才被打断。
“都喝了一下午了,说吧,找我什么事情。”陈半仙放下酒杯,终于把话题扯到了正题上:“你也知道,我现在能力已经大不如从前,要是遇到太过棘手的事情,我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能够帮得到忙。”
听到此处,田宏盛叹了口气,他们这个层次的人物,遇到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简单:“真是造化弄人,我田家似乎又遇到了二十年前那尴尬的局面了。”
陈半仙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陈老……”田隐升接过话头。
原来田隐升现在正值升迁的大好机会,但是同样朝着那个位置看齐的还有他最大的对手,两人为了那个位置,可谓都是用尽了心思。
田隐升算是继承了他父亲刚正清廉的个性,深的部下爱戴,但是对于上面,他却没有花过多心思去维护。而他的对手恰巧与田隐升相反,对于阿谀奉承这一套运用的非常娴熟,自然也就会得到上边的人的关照。
而谁都知道,要升迁还是面上说了算。
本来已经落入绝对下风的田隐升还好有个说得上话的父亲,只是这并不能完全让他高枕无忧,因此两人为了这个位置不约而同的发起了公平的斗争,拼政绩。
三年前,田隐升一系列的改革将经昌市治理的井井有条,但是为了更加突出以保万无一失,他再次出手,争取了一条以经昌市为枢纽,从省城直达首都燕京的高铁,这是好事,人人乐建的好事,只要此路一通,他的政治生涯将再多一个亮点,而那个位置也算是取入囊中了。
但事与愿违,就在几个月前,当路修到经昌市最大也是最险的山鹅岭时,出了事故。
经昌市地处西南,地理环境属于多山的丘陵地区。因此这条路修的是极为艰难,一里一搭桥,公里一隧道,这句话成了修路工人嘴边的顺口溜。
不过既然田隐升选择要修,那么也是做了这方面的准备的,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技术已经成熟的修路队伍上还会发生那样的怪事。
那真的是怪事,如果不是怪事也不会请怪人陈半仙出山了。
路修到鹅岭,面对这么大的一座山,绕不开,那唯一的方案就是打隧道。
当打隧道的专业部队到达鹅岭后,做好了前期准备,便开始作业。只是让这支已经打了无数次隧道的队伍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打不过去,怎么也打不过去,全新的钻头用不了一天就得坏,最先进最新的设备在这里最多五天就得大修。
地质勘探人员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从新勘探,而结果并没有多大改变,构成这座山最大的依然是一般的岩石。
打隧道的队长是个退伍军人,行事雷厉风行,既然专业打隧道的机器不行,那就用原始的办法,用炸药炸,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事故频出,光是放炮被炸死的专业人员就多达五个,牺牲比率一下子打破了行业类这五年的记录。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在最后一次放炮中,一块大石头被炸开,随之而来的不是工人的喜悦,而是滔天的大水,淹没了刚刚才打出来的隧道,工人被大水冲走了三个,而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雷鸣闪电,大雨磅礴,这雨一下就是整整一个礼拜。
那是一场浩劫,鹅岭片区上了八十岁的老人亲眼见证了这场百年难遇的洪灾,鹅岭好多地方都有大面积塌方,那条滋养了这片土地无数年的一直都很温顺的河忽然暴怒,洪水淹过了河堤超三米的位置,左右不知多少庄稼被淹没,在这场洪水中有十来人遇难。
鹅岭片区最老的李大爷看着眼前的狼藉,蔚然的叹了一句:“修路是好事,但不该惊动保佑这方土地的龙脉啊。”
这是一句没有什么依据的话,但是没有过多长时间,这话就以数十个版本流传开来。
而也是那以后,那条路便搁置下来,因为无人再敢去动。
这成了一件大麻烦,工期越来越近,而鹅岭又是必经之路,绕也绕不开,只能打隧道,这让靠着这条路升迁的田隐升进退维谷,要是这件事情在月底前还不能得以解决,那么这条路就不要想按期完工了,到时他还拿什么资本去给别人竞争。
这时,从燕京退休下来的田宏盛知道了这件事情,在听到了那个流言后,给他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请风水先生看一看。田隐升在香港找了一个风水师,他一番寻龙点穴后,说这的确是一条龙脉,想要解决掉麻烦的唯一办法就是把龙脉迁走,或则绕开,绕肯定绕不开,只能迁龙,他说他能力有限,无法办到,但是可以请另外一个高人出马。
他一回香港好像是忘了这件事情,这都半个月了还没有将高人请回来。
已经差不多走上绝路的田隐升焦头烂额,田宏盛再次给他出谋划策,这才想起了陈半仙。
听完田隐升的讲述,陈半仙半天默然不语:“这寻龙点穴倒是容易,但是迁龙……”
看着陈半仙沉重的脸色,田隐升不由得紧张起来,要是连陈半仙都说不行的话,那他就真没辙了。
“陈兄,这龙脉真可以迁吗?”田宏盛受到陈半仙的影响,对风水相术也有一点研究,这大宅子就是他断的风水,比某些寺庙里一心想着香火钱的和尚道士强多了。
“那只是一种说法……”陈半仙站了起来,对于迁龙似乎也觉得十分为难,沉默片刻后说道:“龙脉的形成得归于天地,可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龙在,四方太平,龙走,便会成为凶煞之地,迁是肯定不能迁的,但是可以请。”
“请什么,怎么请?”田隐升有些激动地问。
陈半仙摇了摇头:“简单通俗点说就是,请龙之愿,让他默认你在它身上胡作非为。”
这么一说,房间沉默下来,龙乃是天之灵,最为高贵的存在,它怎么会愿意人类在它身上胡作非为,不然之前也不会发这么大的水了。
“陈兄可有办法?”田宏盛连忙问。
“二十年前我风水相术达到巅峰之时可以试一试,但现在的我嘛……”陈半仙吐出一口浊气,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来了。
田家父子对望一眼,眼中均露出失望神色。
“陈兄不要往心里去,不行就不行吧,好歹哥两个相聚了不是,楼上我给你留着位置,你就不要再走了,没事我两个老哥们还可以喝喝茶,下下棋。”田宏盛虽然失望,但对于陈半仙的敬重依然没有少一分半点,毕竟陈半仙的能力没进反退都是为了田家。
摆了摆手,陈半仙说道:“留是没有必要留的,但是来都来了明天还是去看一看吧。”
田宏盛还准备劝两句,这时一个管家摸样的老人小跑进屋里,小声说道:“老爷,二公子回来了,还从香港带回来一个风水大师,好像是上次那个风水师介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