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余枫坐在车里,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呼吸之间气息很重,仿佛每一口都是在叹气,“再快点。”他催促司机。这个事情来不及等到第二天,甚至多一秒他也等不及。
“好的,高总。”虽然已经是超速行驶了,但感受到一种事态严重的气氛,司机还是紧了紧油门。
“高总。”车子刚刚开到林家门口,高余枫的助理早已经站在黑夜里等候良久,车一停下就赶紧迎上来拉开车门。
“嗯,进去说。”高余枫脚步没有停下,径直走进屋子往二楼书房走去。路过林嘉儿房间脚步自然地放轻了些,已经深更半夜,他想嘉儿应该早睡下了。
“林总的死……应该是暗杀。最近有几个跟林总一样在会议名单上的人,先后由于不同的原因去世了,这些事做的微妙,时间地点都相差很大看似毫无关联,不太会引起注意,但仔细追查就不难推断,都是有人故意为之。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这个会议的目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标明敌己,而这一切根本就是个早已埋下杀机的阴谋。”真是最不想听到的结果,但还是亲口说出,高余枫眯起双眼眉头皱得更紧,伸手从书桌上摸起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缓缓地吐了一口,“顾家那边最近有什么行动你打听到了吗?”
“会议一结束顾临就回国主持国内的事了,反倒是顾成钧去了国外,好像是在与国外商讨对亚洲这些年新加入企业的清理整合。顾家现在暗中围着一堆人,顾成钧身边也都是顾临培养出来的亲信精锐紧随左右,很难打听到更详细有用的信息了。”
“哼!”高余枫冷笑一声,“顾家也未免太心急了,才下手除掉了与他们对立的人,就立刻要将这些人的产业收入囊中,势力大到站在风口浪尖上也无需避嫌了是吗?”
“高总,我看顾家自己出手去做这种事的可能性不大,欧洲和中东现在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一团乱。”
“虽然现在无法确定是国外那边做的还是各方自己分头做的,但能做得这么默契,肯定互相商量好也明确了目的的,有什么能比就在眼前看得到的利益更让人齐心协力的呢?总归都是蛇鼠一窝,串通一气罢了。”
“那还要继续追查顾家的动静吗?”
“查,咱们的公司在其中规模不算小,资历也不算浅,姨夫已经去世,我父亲身体不好很久不主持公司了,群龙无首,他们要下手估计我们是头一号目标。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管理层的结构恐怕早已松动,公司一旦有什么变动股东们也不一定会做出有利于我们的决定。而且,公司的资金有很大一部分欠缺,现在想来国外故意拖着的那部分资金一直就是计划之内的一招。”
“顾家最近好像有一大笔来自的国外的资金注入,股价也一直在抬高,大概是为收购吞并做准备吧。”
“人家早就磨刀霍霍,只是我们醒悟太迟。”高余枫此时只觉得烟吸进肺里也带着吐不出的沉重,一根烟明灭了几下就被用力掐灭在烟灰缸里。
灰紫色水晶的烟灰缸在幽暗的房间里反着冷光,轻掸烟灰,顾临眯着眼睛,但盯着的却是烟灰缸下压着的一摞摞股价报告和收购提案。“临远,这是想让不明真相的世人把一切罪责都安在我们头上呢。”顶着国外和股东们的压力一直压着各种收购合并的提案,刚收到的资金更是像烫手山芋一样无处搁置。顾临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笑了笑,还是第一次觉得被扼住了手腕,他现在可以稍稍理解曾经那些对手的感受了,被威胁的滋味确实让人不舒服。
“老板,高余枫那边已经知道了林建海是被杀的,而且也在打听顾董的行踪了,肯定也认为是我们下的手。”临远有点担心地说道。
“是顾家怎样?是国外又怎样?既然都是他惹不起的角色,那是我们还是国外对他们而言就没有区别,顾家现在与国外利益牵扯巨大,几乎是半个重心都倚在上面,就算想擦干抹净别人也不会信。”
“可是……小少爷和林建海的女儿还在一起,需不需要出手干涉一下?”
“临远,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小少爷和谁谈恋爱也要你来管?”顾临抬起眼看了临远一眼,语气轻得如同玩笑,笑容里却带着危险,“我是劝不动他,不然你替我劝劝?”
“属下不敢,是属下僭越了,小少爷的事自然是轮不到我来插嘴。”虽是认错,临远也说得掷地有声,对顾临恭敬有礼却不谄媚,自始至终没有丝毫慌乱。所有顾临亲指的事无论对内对外,都是临远带着手下的亲信去做,能以顾临的名字为姓的人极少,出去只要说是姓临的,自然会有人会意,无论政商两界还是黑白两道都要给三分面子。临远是在顾临身边最久最得顾临赏识的,算是顾临亲近的人,但他仍然无法完全琢磨透顾临的脾性,就比如现在,他看不懂顾临眼里的情绪,周身散发出一种威胁的气息,像是进攻前的蛰伏。他在隐忍,但临远能感受到一波一波的暗潮,按捺不住地涌动出来。临远疑惑,如果是在乎小少爷的感受倒是也无可厚非,只是老板这个态度也太过异常。
人是天才的伪装生物,可以欺骗过任何精明的眼睛,但唯一骗不过自己的内心。顾临不想去刻意体味自己无由而来的怒气,但他清楚地知道心里面被自己紧紧压制的东西是什么。如同表面死寂却暗自猩红的余烬,一经撩拨便能以吞噬之势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