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一转眼又过去了好几个月。期待已久的收获季节终于到了。
小时候去上学,课本上说,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秋天到了,叶子落了,麦子黄了。等你长大了才发现,麦子它压根就不是在秋天收的,而是在夏天收的。
有诗证明“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交州的稻子是在六月熟的。
“兵哥,最近怎么都不见青叔他们了?”
冯君岩站在田埂上,看着逐渐泛黄的稻田,很是好奇。要是往年,稻子熟的时候,这些老家伙们,不得天天在田头守着,哪里像现在,居然连人影也不见一个。
冯兵看着眼前跟没事人一样的少族长,感觉很无语。难道你不知道现在这样子都是你搞出来的吗?现在族里边主事的那些人,哪还有时间管夏收的事情。自从你把盐田搞出来之后,这些老家伙们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怕海边那盐田被人发现,被人知道,落得个身死族灭。整个家族里边,知道这事的,恐怕也就只有您老人家能每天优哉游哉的,到处逛吧。
冯兵想起自己的啊父,冯思业从中那天从海边回来后这一个多月,心惊胆战的情形,再看看面前像没事人一样的少族长,真心是人比人气死人。
“最近盐田出盐太多,快堆不下了。青叔他们都在守着,以防被外人知道了。”冯兵虽然很想提醒一下冯君岩,盐田的盐要是再弄不出去,冯家村这辈子都不用担心没盐吃了。
冯君岩听了冯兵的话,才想起来,这一个多月来,盐田那里已经堆满了盐,要是再不想办法弄走,整个村子真的要被盐沤死了。而且,村里要是再不想办法,真的只能吃盐过日子了。毕竟,虽然夏收将近,可是这村子里的亏空也很大啊。
“这件事情,确实要决绝了。现在就去见一见他们吧。”冯君岩想着确实应该到了把盐给销出去的时候了。
很快,两个人就来到了盐田所在的地方。当冯君岩和冯兵到来的时候,冯思青和刘同这些人,这时候正看着,盐田边堆着的一个个盐山,长吁短叹。
人总是这样的,没有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有,可是什么东西一多了,也就成了麻烦了。当初第一次见到出盐的时候,冯思青等人,着实是兴奋了好久。可是随着最初的兴奋劲过去,随着盐田里出的盐越来越多,冯思青等人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自孝武皇帝以来,盐铁就是朝廷专营,虽说现在朝廷大权旁落,几大家族掌握着大权,但是盐铁终究是大家族的吃食,小小一个冯家,若是敢从这些人手里抢吃的,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哎,当日没有盐的时候,求一两都不得,现在满地都是盐,却变成了累赘,说起来真叫人难以相信。”冯思青,蹲下身子,抓起一把盐,笑的有些苦涩。
“思青大哥,莫要烦恼,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保证这边的消息不被人说出去。自从前段时间我们决定给每家每户配送半担盐之后,村里的其他人对我们这些人在这边干什么事情越来越怀疑了。前段时间有不懂事的到镇里面去,在外人面前显摆,若不是被身后的人及时捂住嘴巴,差点就露陷了。”
冯思青身后的冯思业说起这件事也是一阵害怕。当日若不是他刚好自身后,差点就事大了。而且在这么下去,实在不是办法,若是不把源头解决,这种事迟早会发生。
“这件事情,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种杀头的事情,不是生死兄弟,怎么敢与人合作,一个不小心就是杀头的大罪,若是所托非人,让冯家陷入危难之中,那真是追悔莫及。”冯思青舔了舔手里残存的盐渍,吐了一口唾沫。
“不弱我们把现在的盐存起来,反正这些盐已经够我们整个村子往前几十年的用量了。反正我们也已经知晓办法,到时再说如何?”另一边的冯思旺还没说完,就看见在座的人都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他。若是不知道还好,现在已经看见这么大的财富摆在面前,在想让人放弃怎么可能。虽然杀头是很可怕,可是为了眼前的这白花花的盐,就算杀头也不算什么大事了。在座的之所以会这么纠结,只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变盐变成一个个可爱的五铢钱而已。冯思旺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也知道自己说了傻话,所以也没有开口了。
“这件事还是要要君岩侄儿来解决,事情是他搞出来的,可是他从来就没有着急过,想必他一定有办法。夏收将到,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多操心一下,夏收的事情吧。你说是吧,君岩侄儿。”
等冯思青把话说完,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冯君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盐田之上。
“族长你总算来了,现在这么多盐,我们该如何是好?”冯思旺第一个站了出来,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因为冯思青现在一心把注意力扑在建设家族之上,冯思旺也不再跟着冯思青上蹿下跳,而且自从冯君岩变成孙申的便宜侄子之后,冯思旺在人前更是对冯君岩尊敬无比。
“君岩见过各位长辈,盐的事情君岩已经有了计较,相信不日之后就可以解决了。”冯君岩见这些人这么着急也没有藏着掖着,对于这件事他确实早有准备。
“不知郎君有何办法?”
说这话的人是刘同,刘同现在已经被冯家的人认可了,所以这种事情,冯家的上下也并没有瞒着他。冯君岩是刘依然的未婚夫,刘同也算是冯君岩的长辈,只是刘同毕竟是外,倒是没有跟冯家人一般称呼族长或者侄儿。
“顺哥,我叫你去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冯君岩并没有说话,而是转过来问正好从外面回来的冯顺。
“族长,打听清楚了,郑家的船每个月出海一趟,郑家族长上回随船出海,今日刚好回来。”冯顺听得冯君岩问话,来不及把头上的汗搽干,有些气喘吁吁地说。
冯君岩听了冯顺的话,点了点头。只要郑尔鹏回来那就好办了。
“你有把我的名剌,交给郑家的人了吗?”
“是的,郑族长已经收了名剌,他让我告诉您,明日他在家,恭候大驾。”
冯顺说道这个也很意外,按理说郑尔鹏外出,舟车劳顿,不应该这么快就接待访客,谁知道自己刚刚把名剌递上去,很快就收到了回复。若不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跟在自家族长身边,知道自己族长是个正经的男儿,说不定他都要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实在是郑家人的热情,让冯顺有些受宠若惊。
“君岩侄儿的意思,这件事要落在郑家身上?”冯思业首先反应过来。其余人等也一个个看着冯君岩,有些怀疑。
“不错,这些盐的事情,以后就要落到郑家身上了。”
冯君岩也没有否认,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他也算是对郑家有些了解了。郑家一个山口镇的小小家族,居然能够让郡守正视,甚至能够有意无意的护着被打压的冯家,若说没有猫腻,冯君岩打死都不信。
这一个多月以来,冯君岩明察暗访,好不容易才发现,郑家居然有着一个不小的船队,每个月往返与海上。
船可不是谁都养得起,更何况是一个交州的小族长。虽然不知道郑家到底在干些什么,但是绝对不是卖面粉的。所以在决定把盐弄出来之后,冯君岩就决定把郑家拉上战车了。一个好汉三个帮,冯家要想在山口镇站稳脚跟,进而在整个合浦站稳,没有合作伙伴怎么可能。
“郑家可靠吗?”冯思青有些不肯定的问,这么大的利益谁知道郑家会不会见利忘义。
“放心吧,若是郑家敢不讲道义,大不了鸡飞蛋打。”虽说盐利动人,可是真要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冯君岩也不介意消财免灾。怎么说冯君岩现在也是孙申的便宜侄子,大不了进献给朝廷呗,说不定还能换个官当当呢。
“这郑家会沾手这种买卖吗?”另一边冯顺有些怀疑的说,不过见大家都像个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他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郑家在山口几代人,整个山口几乎就是他们说了算,合浦郡的土人可不少,单是海边的乌浒人,就是一个很大的麻烦,更别说交州那座大山没有贼寇,可是这么久以来,你们见过有哪个不识趣的土人前来捣乱,有哪家名号的山贼打过郑家的注意吗?郑家在山口一言九鼎,还没有人能动的了他们,这些可不是良善人家能有的威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郑家占着这么大块地盘,还有着一个不小的船队,若是没干点杀头的买卖,那才是怪了。”
冯君岩可没有去考虑过,郑家会不会怕犯王法的事情,现在的交州,真要说起来,可没有一个是所谓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