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涅看到乡绅们慌张的神情,他知道这些乡绅是受惊过度了。
于是徐涅笑了笑道:“诸位莫慌,容我来介绍。”
徐涅说完直接离开座位,亲自迎了过去。
“裴大人,卑职恭迎大人光临。”然后走近之后,悄声说道:“事情已经办妥,就等大人过来了,快请上座。”
裴梓阳同样笑道:“徐兄弟请客,本官一定到访。只因公务缠身,这才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过,本官在来的路上,看到一群百姓蜂拥而来,现在被本官安排在酒店外。”
徐涅笑道:“哦,看来是有百姓听闻在座的各位乡绅慷慨解囊,特此道谢而来。”
裴梓阳一听,满脸感动地道:“裴某真的感谢诸位的大力支持,裴某感激不尽。”说完,直接作揖表示感谢,态度诚恳到了极点。
卓光泽等人,满是错愕的神情。
这徐涅脸皮真不是一般地厚,还慷慨解囊,分明是敲诈好不好,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耻呢?所有的乡绅此时看向徐涅的眼神,无一不流露出深深的鄙视。是的,是如此强烈的鄙视,不过,这些都被徐涅选择性地忽略了。
不过,此时此刻,这些个乡绅绝不是傻子,更知道这个裴梓阳裴千户绝对和徐涅穿一条裤子,不可能偏帮他们的。所以,他们也不会傻到去说出什么实情。
只见卓光泽同样厚着脸皮道:“如今洛川经受叛军的侵袭,百废待兴。我等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徐大人谬赞了,谬赞了。”
裴梓阳努力装着一幅恍然大悟的神态,乐呵呵地笑道:“不、不、不,诸位能够如此大义,实属天下楷模。徐涅徐大人没有过誉,我看简单的言语已经无法形容。来,我是个粗人,漂亮的话也不会说,全部敬意全在这杯中,请诸位满饮此杯。”
裴梓阳说完,将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众乡绅见状,亦纷纷举杯,气氛非常热烈。可见徐涅和裴梓阳的这一记马屁还是颇见效果的。
裴梓阳一饮而尽,感觉气氛已然到位,扭头对身边的亲兵道:“快去,请百姓们进来。”
亲兵领命而去。
裴梓阳和亲兵的对话,被两人刻意放大,在座的乡绅云里雾里的,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就再次听到震天的锣鼓声。
“咚咚锵、咚咚锵!”
一声比一声来的强烈,一声比一声更让乡绅们耳鼓打颤!
卓光泽疑惑地问道:“徐大人,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否透露一二?”
徐涅笑道:“不急,一会儿就知道了,耐心看着就是,总之应该不会是坏事。”
卓光泽等人看问不出什么结果,只好作罢,只能够木然地坐着,不过这坐的并不安稳,或者说有些忐忑。他们实在琢磨不透这裴梓阳到底在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这一顿搅和,以及徐涅前后判若两人的风格,让他们实在有点受不住。
这小心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受到的惊吓是平时好几杯,如同过山车般此起彼伏,好一个酸爽了得。
说实话,这一切本就是徐涅布的局,他不到这最后一刻,又怎么可能去揭开这个谜底。其实,就算是徐涅有心去解释,此刻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只见伴随着震天锣鼓声,一队二十人左右的百姓身系红色彩带,人手一个或锣或鼓,脸上洋溢着欢乐的表情,簇拥着两个高举着匾额的黝黑男子而来。
只见此匾额宽三米、高足有一米,通体采用上等楠木精制而成,上书“义薄云天”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所有的字体都采用烫金工艺整块匾额花费足有一百两。
徐涅为这次是下了血本的,这些银子都是徐涅自己掏的腰包,为此还欠下了裴梓阳一屁股债。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要这次能够造成轰动效应,自己以及裴梓阳的地位就真的坐实了。裴梓阳这人也蛮无耻的,愣是一毛不拔,只答应充充场面,届时应付一下,其余全部徐涅包办。徐涅对此恨的牙痒痒,不过,为裴梓阳也是为了自己,心一横就拼了,将裴梓阳因战功赏赐的三十两百元悉数用来打点匾额了,当然,这三十两连楠木板材费用都不够,所以,就逼迫欠下了一屁股债。
可以说徐涅就是这个幕后的策划者,而这些普通的百姓,则是演员。演员?这个时代有演员?别胡扯了。徐涅找来的这些人并非真正的百姓,而是一起与他浴血奋战的兄弟。而他们只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尽可能地将事情扩大化,将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现在效果出来了,普通百姓最喜欢的就是看热闹,围观,是普通百姓打法闲暇时光最喜欢做的事情。
随着这带着锣鼓、高举着匾额的二十人,后面真的跟来了无数的百姓。本来,以酒店的酒保是不可能让这么多人一拥而入的,但是此时此刻,情况彻底改变。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现场的诡异,更何况是经营这家酒店的老板章汝锦,他经营翠玉楼三十年,这三十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这三十年的风风雨雨也让他章汝锦练就了一副好眼力,根本没有等到任何人的示意,早就交代负责看门的几个护卫放行。这翠玉楼走的是中高端路线,若是在往日,这些身无分文的普通百姓能够进入这里的机会实在太少。现在跟在这些锣鼓手身后的百姓满脸写着兴奋。
锣鼓声依然没有停下,在这翠玉楼的大堂之中,发出的声响让乡绅们的耳朵嗡嗡直响。这些乡绅们眼睛直往外凸,眼珠几乎可以掉落出来。
这徐涅究竟搞的哪一出,还“义薄云天”,这样的人还能称之为好人?这个坑蒙拐骗的人都能够被人送匾额,那么我们还不都是九世、不,应该是十世大善人?
可是,结果终究还是让他们失望的,高举匾额的两人虽然走向的是主桌,但是,却直接将匾额送到了卓光泽的面前。
这时,只见其中一个面色黝黑的大汉,露出洁白的牙齿,这牙齿的洁白与那黝黑的肤色形成强烈的反差。这个大汉道:“卓员外,这块匾额是乡亲们特别为各位仁善的乡绅老爷制作的,各位乡绅老爷们能够慷慨解囊,帮助乡亲们度过灾难,这活命的恩情,乡亲们实在无以为报,所以,各家各户都出了份子钱,制作了这块匾额,这都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还请卓员外和各位乡绅老爷笑纳。”
卓光泽和满场的乡绅此时眼神中充满了怪异?他们不是傻子,消息能够走漏的如此之快,而且要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上好的匾额做好,这些都需要时间。如果按照这个黝黑大汉口中所说,那么母猪都能够上树了。
包括卓光泽在内的所有乡绅,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这匾额是接呢?还是接呢?
现在的形势非常不利于他们,如果他们选择不接,就有可能被人误解为此次他们出钱全是被逼的;如果他们接下这块匾额,那么既可成全他们的名声,也必须接受徐涅的一番好意,从此就算与徐涅之间没有恩怨了,这块匾额算是徐涅送给他们的一个人情。形势走到这一步,可以说已经由不得他们选择了。
没有人是傻子,包括在场的所有百姓都不可能轻易被欺骗,不过徐涅这一步走的是阳谋,棋面上的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丝毫的影藏,但是你却不得不顺着他的意图去走。
想到此处,卓光泽扫视一周,从众人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于是,卓光泽不再犹豫,吩咐一篇伺候的小厮接下匾额。
这时,锣鼓声适时地响起,一时间气氛再次烘托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