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十二,京都不似临安已经下起了满天大雪,雅夫人也被提审了将近一个月了,案子却还是毫无进展,这素家比起往年的这会倒是清闲了不少。
苏凌看着窗外飘落的白雪,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枯树上连鸟儿都不屑多留一会,可她除了待在这儿却也无处可去。
“主子,天冷了多加减衣裳吧。”芝香倒是体贴,主动拿了件裘衣披到了苏凌身上。
苏凌看了那件衣服一眼,也没有拒绝芝香,只是声音却是那样的冰冷:“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静会。”
听了命令,芝香就静静的退了出去,已经快几个月了,她已经深谙自家主子的习惯了,怕是这会又在愁关于夫人和素家的事了。
不过苏凌愁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雅夫人的事,素家所有的商铺都被强行查封了,空留着人和地盘一点点侵蚀素家前些年攒下的财富。
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素家都养得起,只是更往久了看呢?素家迟早会垮掉的,雅夫人到底在算计什么?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是不是连这点也计算进去了?
苏凌翻了翻手上的账本,这些日子能用的人脉都用了,该打点的事也打点了,却还是毫无进展,苏凌揉了揉太阳穴,前几天她去看了雅夫人,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了,也不知道在里面还忍得了多久?
“来人,跟我备车吧。”苏凌叫了守在外面的阿香,因为雅夫人不在,她暂时被调来服侍苏凌了。
“算了……”苏凌看是阿香,随把心思收了回去:“高大哥在府了吧?”
阿香不能说话,只能点头来回答苏凌的问题,苏凌关上了门,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回头对阿香说:“不用在这守着了,回去休息吧。”
说完后,遂也没有回头看,就直奔了高捷的院子。
“高大哥,你在吗?”苏凌敲了敲门,原本男女之间授受不亲,苏凌按理是不该这样直接的去找高捷的,可自从皇后那件事之后,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别人眼里她终究是一个商女,再自持清高,遵守礼矩又如何?在那些权贵眼里,她可能都抵不过一个落魄的官家女。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还要受那些三从四德的束缚,干脆就和雅夫人抛开一个女子的身份,她先是一个商人,才是一个为出嫁的少女。
想通了这点,苏凌做事也方便了许多,虽然起初会羞涩难堪,但时间久了,那些感情自然也就淡了。就如同此刻,她站在高捷的门外,不过就是希望里面快些开门。
“小姐?”高捷开了门,似乎没有想到这会苏凌会来找他:“快进来,外面冷。”
“嗯。”苏凌点了点头,也没有客气,高捷的房间她也来了几次了,里面有什么她倒也清楚。
“高大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苏凌也知道高捷因为雅夫人的事最近心如火烧颇不宁静,干脆就直接切入了主题,说出了自己刚才想到的。
“何事?”高捷为苏凌倒了杯暖茶,将火炉往她那里挪了挪。
少女接过被递来的茶,捧在手里,像是在寻求勇气,说出了自己想到的计划:“我想要去趟端王府。”
“你想要投诚端王?”高捷脑子里第一时间跳出了这个想法:“的确,如果端王肯出面,夫人的案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太子即使再使绊也闹不了什么大事,只是……”高捷欲言又止,他深知端王生性多疑,人前人后各一套,这种人最是不好打交道,谁都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捅你一刀。
“端王再多疑,可如今能和太子一争的也只有他了,刑部的人一半是端王提拔的,当然会听他的差使,如今他撒手不管此事,那些官员也不愿得罪太子,再加上在我们这边能捞到不少好处,自然把判案的进度放慢了不少,若是能让他开口,夫人怕是再过半个月就能出来了。”苏凌仔细分析着朝局,陈熙刚刚被封为郡王,手上没主事的人,刑部的人不会买他的账,这才会给他添乱故意放慢判案进程,若是主审此案的是端王,恐怕这案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悬着了。
高捷听了苏凌所言,不由皱了皱眉,心思缜密如他,苏凌所说的早在夫人刚刚被抓入狱之前他便想到了,只是始终有一个难题放在他面前,端王太贪了,这一救必是会索去他们大半的家产,他本是无所谓这种事,可是夫人似乎很反感他这么做,他便收起了那种想法不再去提。
如今苏凌往事重提,他心下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夫人的意思明说给苏凌听,遂暗示:“你这么做宁王会怎么想,你考虑过没有?”
“嗯。”披着裘衣的女子眼神冷了下来,一开始在构想这个计划的时候,她就考虑到了陈熙的感受,那日的话着实伤到她的心了,但她是商人,以利为重不会把那些放在心上,所以这个计划里自然也把陈熙的感受计算了进去。
误会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除的,苏凌明白她若是直接告诉陈熙自己和太子的关系,难免会让他生疑,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那么一直误会下去,以为自己是奸诈小人,背信弃义,想在所有的皇子身上都捞到好处,自己暗里帮他无人知道便是了。
“这素府的主人是雅夫人,而不是宁王,更不是端王。”苏凌的语气强硬到让高捷无法反驳,他心里思量了一番,最终和苏凌说:“礼物我来准备吧。”
“不用特别准备什么,我带着阿香去便是。”苏凌拒绝了高捷的好意,她的眼珠转溜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再准备几个府里的姑娘吧。”
府里的姑娘,高捷懂苏凌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她连雅夫人的这一招以色诱人都学来了。那些姑娘多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抑或是被卖去青楼的处子,雅夫人给她们一条活路,让人教她们琴棋书画,又有意灌输她们床第之术,只是这不可能是无偿的,府里养这群人说到底就是为了把她们送给好色的权贵人家玩弄。高捷记得苏凌刚刚开始的时候很反感这样,现在却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冷血无情。
高捷把话埋在了心里,这几个月苏凌的成长他一直看在眼里,但也因此他越来越不安,苏凌开始变得越来越像雅夫人了,但眼下不是点穿这件事的时候,他故作冷静,没有去接苏凌的后半句,只是开口问了她前半句中的一个细节:“带阿香?为什么不带芝香?”
“和弘丘有关的事,你不觉得带弘丘的遗族会更好一些吗?”苏凌眨了眨眼,高捷心里一惊,不知是苏凌不知道他的身份,还是和素雅音一样有意提醒他,总之这话听在他耳里却真不是滋味。
“我和你一起去吧。”高捷叹了一口气,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但他好歹也是素家的一员,凡事以素家为止。
苏凌点了点头:“我对端王所解不多,还请高大哥一路上多告诉我些。”
苏凌和端王陈谨睿争了那么些年,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性情,可如今她刚入京都才几个月,在所有人眼里她都钻心于商道,对于外界交往都一窍不通,若是一上来无人告知,便能投端王所好,难免会引人生疑。
此刻高捷便是最好的挡箭牌,但样子却还是要做给外人看的。
端王府不似宁王府那般的朴素,陈谨睿被封王已有八年,再加之生母是宫里最得宠的敏贵妃,府里的装饰和财力都和太子有得一拼。
苏凌曾经不屑于端王,他不过是个靠着女人爬上位的人,他的母亲,妻子都出自于京城里一等一的名门望族,掌握权势,能备受隆宠也不是没有依据。但如今想来太子陈君昊何尝不是呢?之所以能抢得皇储的先机,也不过是皇后早生了他几年,之后一帆风顺的人生也多是苏凌和沈年溪帮忙谋划的,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每次出事,如是没有她们的扶持,陈君昊也会优柔寡断错失良机。
不过今非昔比,苏凌已经看开了些,虽然对陈君昊的仇恨没有散开,但现在看他,却也客观了些许。
“这端王府倒也气派。”苏凌边走边和高捷聊着,虽然已经派人来说今日要上门拜访了,但终究仓促,端王在外一时也没有赶回来。
“是呀,这风水布局的确考究。”高捷附和着,他们来得有些早,端王妃安排了府里的下人照顾他们。
正当高捷和苏凌聊着府里的布局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我亲自设计的,能让苏姑娘和高公子喜欢,真实荣幸。”
一听声音,苏凌马上就马上认出了来着是谁,她调整了一下笑容,客气的跪下请安说:“民女参见端王妃。”
高捷一看来人,那是也跪下请安:“草民参见端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