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莎·菲芘(Alisa·Phoebe)三天前一个人度过了自己的十五岁生日。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天生的,虽然所有人都不会对自己刚出生的事留有印象,但是阿莉莎关于自己的一切和他的哥哥一样——全是从村里的大叔大婶那儿听来的,似乎是由他人的传述构筑起了他们的童年。
阿莉莎曾经疑惑过她的姓氏为什么会和哥哥的不一样,也曾怀疑过自己和雷古勒斯是不是亲兄妹——因为她对雷古勒斯的感觉开始慢慢变得不像是亲情了。但是村口的大婶告诉她,他们兄妹俩是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而她便是继承了母亲出嫁之前的姓氏。
这天,阿莉莎又一个人站在村口张望着路的尽头,她心里明知道战争不会这么快就结束,可是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种感觉自从十年前那件事以来还是头一次出现。阿莉莎曾经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雷古勒斯结束战争载誉归来时的模样,幻想过他的身影慢慢出现在自己视野的尽头,然后向自己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可是今天她却感到雷古勒斯在她脑海中的形象慢慢地变得黯淡起来,越来越模糊,她幻想着哥哥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却无法完整地构筑出他的面孔。
“该死……我这是怎么了……”她摇了摇头继续拼命回想,可是自己越使劲想就越想不起来,最终在脑中描绘出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仿佛是个来自于虚幻世界的存在,可是那陌生的存在却莫名地让自己感到有些亲切。
“傻孩子,又在这儿等雷古勒斯呢!”她的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来又是大婶在为她的身体担忧了,“别等了!这么冷的天当心着凉啊!”
“大婶,您还记得十年前那个神秘的云游法师么?”阿莉莎突然问道。
“哦?就是那个害死你塔利叔叔的凶手?你怎么突然提起这陈年旧事了?”
“不知道,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阿莉莎嘟着嘴,微微皱着眉头,“塔利大叔的墓还在吧?我想去看看他。”
“还在那溪边的树旁,来,披上这个,别着凉了!”大婶说着给阿莉莎披上了一件毛皮大衣。阿莉莎注意到那毛皮似乎是狼皮,该是铁匠铺的阿瑟大伯上山打猎的成果。
阿莉莎独自一人来到了溪边的墓旁,她注意到那写着“菲克·塔利(Fake·Tarly)”的墓碑似乎是新的一般,好像十年的风霜都没能对它造成半点伤害,正如这个小镇一如往昔的一切。她想着十年前那个法师的模样,想起他手中冒出的那个光球,想起自己与塔利大叔的倒下,想起那让自己心慌意乱的感觉……
突然,她注意到埋进土里的墓碑的边角处开始渗出鲜红的血迹,这让她倍感惊讶的同时也开始害怕起来,毕竟这可是个已经下葬了十年的人啊。可是怪事还并不是只有这一点,她发现那血迹慢慢变成了一条流动的血水,沿着那条她走过来的路一路流淌。阿莉莎顺着血迹跟了上去,一路上经过了阿瑟大伯的铁匠铺,差点撞上了正回家的丽贝卡,绕过了大婶在村口的房子而没有注意到大婶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不小心踩到了邻居家男孩养的叫巴吉的小狗的尾巴也无心顾及它委屈的呜咽,最终到了自己家的门前。
“这到底是……”阿莉莎用她那颤抖着的手小心地推开了房门,当那个棺材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上——那血迹一路延伸的终点正是那口端端正正地摆在她家门厅里的棺材,只是现在已分辨不清那血迹是从这棺材流到了墓碑还是从墓碑流向了这口棺材。
“塔利大叔?”尽管内心无比害怕,但是那好奇心还是让她靠近了那口棺材,她不知道这棺材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她也不愿相信这是谁的恶作剧,因为村子里的人都这么善良,她想不出有谁会干出这种事来。
她慢慢地推开了棺盖,当她往棺材内望去时,看到的却是自己那牵挂数日的身影,那个穿着瓦西利安战甲、手中握着那把铁剑的她的哥哥——雷古勒斯。
“不!!!”她大叫一声,平静下来时却发现自己刚从床上坐起,房子里也没有什么棺材。
“是梦么?”阿莉莎擦了一把惊出的冷汗,她试图回想梦中棺材中雷古勒斯的样貌,却发现自己和梦中一样仍然无法回想起来,“果然还是很奇怪……”
她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门,直奔溪边的塔利大叔的墓碑,当她正准备仔细看看墓碑边角有没有血迹时,她突然注意到自己此刻身上正披着那件梦里的狼皮大衣,可是她却不记得自己出门时有穿过这件衣服。
“不!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在梦中?”她吓得赶紧扔掉了身上的衣服,可是下一瞬间她却发现自己站在村口,大婶在她身后对她说道:“来,披上这个,别着凉了!”
“啊!”阿莉莎被吓得慌了神,甩开大衣后后退了数步,和大婶保持了一段距离。
“阿莉莎,怎么了?不舒服么?”大婶一脸茫然地问道。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阿莉莎话未说完,便发现自己又突然回到了溪边的那个墓旁,而大婶和狼皮大衣全都不见了。
“不行,我一定要弄个明白!”阿莉莎自言自语着,从旁边那荒废多年的塔利大叔的木屋旁拿起了一把铁锹,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做出这种事来,而且从未干过体力活的她挖起坟墓来却感觉丝毫不费力,没过多久她便能看见土里的棺材了。
“阿莉莎!你这是在干什么!”大婶见到阿莉莎的行为后跑了过来,她惊讶得张大了嘴,似乎不相信往日文静乖巧的阿莉莎会做出这种事来。
阿莉莎没有理会大婶,而是继续挖着塔利大叔的坟墓,而大婶也只是在一旁保持着惊讶的姿势看着,并没有上前阻止。
“阿莉莎,你这么做会令大叔寒心的。”
没过多久,那棺材便完全露了出来,构造和颜色和她梦中见到的那口棺材一模一样。她跳下土坑,推开了棺盖,当她往棺内看去时,他发现那棺中没有塔利大叔的遗骸,也没有梦中的那穿着战甲的雷古勒斯——那棺中什么也没有。
“大婶,这是怎么回事?当年我明明和你们一起看着大叔下葬的,现在他的尸骨怎么不见了?”阿莉莎质问道。
大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突然面无表情地转身向后走去。阿莉莎跟了上去,一路上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虚无的存在,大婶似乎对身后紧跟着她的自己没有丝毫的感觉,而镇上的大家也察觉不到她的存在似的。当杂货铺的卡尼叔叔向大婶打招呼时,他的眼神就像是直接穿过了站在大婶旁的她。
阿莉莎一直跟着大婶到了村口,她看见大婶朝着村口的一个身影走了过去,那身影正站在她以往经常站着等待哥哥归来的那个位置,背对着她们,有着一头和她一样的金色长发,和她一般高。当阿莉莎走近时,发现那人穿着和她一样的衣服,长着一张她望向湖面时经常会看到的熟悉的面孔——那身影正是她自己。
“傻孩子,又在这儿等雷古勒斯呢!”大婶对着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道。
“哥哥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阿莉莎看着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回过头来用和她毫无区别的声音说着那她平常会说的话,这着实让她感到奇怪。
阿莉莎被眼前的这一系列事件弄得心烦意乱,她突然感觉到脑袋里一阵刺痛,她双手紧紧地捂住脑袋,那些诡异的场景不断地在脑中闪现,她已无力处理这些信息了,“如果这是梦的话就快点让我醒过来吧!”她的脑中不断地出现一些熟悉的重复画面,还有一句话像诅咒一般在她脑中不断重复——“我想要永生永世与雷古勒斯哥哥相伴。”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赤果着上身,一背的伤疤,手握一把精致铁剑的男子的背影和一个昏暗的冒着热气的巨大浴池,下一瞬间她便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快,似乎快要窒息,而十年前的那让她昏倒的恶心的感觉也突然涌上心头。“啊……我到底……”
她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才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昏过去。这时,她面前的大婶突然倒下了,正如当年的塔利大叔一样,而那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大婶!”她克制痛苦跑了过去,不管她是否向自己隐瞒了什么,但毕竟那是曾经照顾了他们兄妹俩十多年的人啊。可是当她准备俯身查看大婶的情况时,大婶也突然在她眼前消失不见了,不留一丝痕迹,好像她从未存在过。接着,大婶在村口的房子也凭空消失变为了一片空地。阿莉莎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可是自己的心跳却还是越来越快。她开始在脑中回想着以前兄妹俩和大婶的一切点滴,在试图告诉自己大婶曾经存在过的同时也希望找出这些怪事的线索。她想起小时候和雷古勒斯上山砍柴时,大婶总会站在村口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而当他们满载归来之时大婶也一定会在村口拿着两个热腾腾的烧饼免费招待他们的同时说要付两倍的价钱买他们的干柴。这时阿莉莎才第一次注意到,以前十年如一日的同样模式的正常生活正是最不正常的表现。
她还注意到不只是大婶,整个比勒德亚的一切都是太过和谐——大婶家用不完的面粉、没有顾客的铁匠铺、卖不出商品的杂货店、从未有过来访者的小镇、从未离镇过的村民、每日相同的对话……上一次出现来访者后便发生了塔利大叔的突然死亡事件,而塔利大叔的墓里却是什么也没有;而现在当自己情绪又一次发生波动之时,大婶也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难道一切都是虚假的么?”阿莉莎说出自己的这个惊人的推论后连自己也无法相信。
“你终于发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从村口朝她走来,阿莉莎确定这个人不是村里的,而且是的确存在的。
“你是谁?你对我的事知道些什么?”
“我不过是来为你解答疑惑的人罢了。”那人慢慢走近,阿莉莎这才能够看清他的面孔。她之前从未见过眼前的这个人,但是如果圣光骑士团的约克和马歇尔或是雷古勒斯以及瓦西利安一号战船的战士们在这里的话,他们会注意到阿莉莎面前的这个人和他们的副官加卡长得一模一样。
“大婶和村子里的各位真的是不存在的么?那么究竟是谁要这样欺骗我们这么多年?”阿莉莎不知为何一下便丧失了戒心,向那陌生人问道。
“不止他们是不存在的,这整个镇子的一切除了你们兄妹俩以外全都是假的。”他回答道,“而制造这一切幻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月之女神!”
“你说什么?!!”
这里是战争荒地比勒德亚,自从两百年前的一场战争后,这里便再也没有人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