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韵没兴趣关注这些无聊的人。
她对小时候的过往越见清晰,发现其实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过闵年,那时娘亲让她称他为年叔。
“年叔,我和哥哥来看看。”陈韵很自然的叫出口。
闵年在陈志远和陈韵一进来就看到了,只是钱伟宇冲了上来,他没有立刻上前回话,听到陈韵一声年叔,让他热泪盈眶,对小小姐他也是好多年前见过一面,文文静静的,印象和眼前的女子相去甚远。
自从大小姐去了,杨氏的打压,德胜楼也一年不如一年,让他倍感艰辛,如今终于由小少爷掌管家业,却是个一窍不通的纨绔子,又让他深感无力。
“小小姐,请随在下到后堂。”
闵年将陈韵让了进去,拿出了近年的账本,没等陈韵询问,便将这几年的经营情况做了汇报。
陈韵的总结就是,随着上京城的发展,周围各种特色酒楼的建起,德胜楼却依然十年如一日,没有任何推陈出新。
本来的几种特色菜也被人学了个十成十,也曾经尝试着开发新的菜色,做过努力,但是收效甚微,以至于从曾经的座无虚席沦落到这种地步。
德胜楼的掌厨也是闵家的老人,正是因为他们的坚持才没有关门大吉,陈韵当下做决定,德胜楼停业装修,年后重新开张,她会寻找新的菜色,重新建立起德胜楼独有的特色。
闵年迎来送往这么多年,也是阅人无数,看人的眼光还是很精准的,小小姐显然比小少爷更心有成算,看来兴家有望了。
陈志远总算将这两个家伙打发了,还没等他进去后堂,又有人找上门来。
看见来人,陈志远真是烦不胜烦,“我之前就说过了,德胜楼不卖,你们不要再来了。”
“唉,这德胜楼经营惨淡,我看着可怜来帮一把,我出的价钱你可以去打听打听,那可是上京的独一份。”进门的三人坐在了大堂上,一副打算长谈的样子。
“年叔,这几个人是谁啊?”陈韵奇怪,德胜楼从来没有出售的意思,他们这是干什么。
闵年叹气,“他们是薛家的人,因要开酒楼,看中我们这里,想要买了去。”
“薛家?”
陈韵对薛家还是了解的,在上京赫赫有名,是前朝就存在的大族,陈传柏这寒门出身的四品官当然不在薛家眼里,可是如此有底蕴的家族,怎么会干出强买强卖的事情?
“小子,你可以打听打听,我薛礼在这上京城也是小有名气,不卖给我,你这德胜楼想开下去,也难了。”薛礼的话里威胁意味浓重。
陈志远哪里听得了这个,既然不讲理那就按不讲理的道走。在他大叫二东的时候,陈韵掀帘走了出来。
“我今天才见识到,在我大周还有如此强买强卖的事。薛家谁人不知,当年薛德公随高祖陛下南征北战,建立不世功业,如今更是以诗礼传家,为我大周楷模,不知你又是哪一位?”
“哪里来的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薛礼被说的恼羞成怒,他本是薛家旁支,仗着薛家的势看上了这德胜楼,本想着这酒楼生意不好,他出高价买下来,对方会欣然同意,没想到连碰钉子。
今天陈韵的一番话,着实让他恼怒,他若承认薛家人,便不能行这强买之事,不然传到薛家主家人人耳朵里,他也得不了好,若是不借薛家的势,他还真的什么都不是。
在看清从里面走出的陈韵,那升腾的怒火霎时熄了个彻底,他也是阅女无数,还没见过这么有气势的,小小年纪,那气度就是和薛家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比,也半点不差,相貌上更胜一筹。
薛礼看起来莽撞,实则精明,有如此气度的女子定不是一般人,上京豪族贵戚不知凡几,他可不能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不知是哪家的贵女,礼这厢有礼了!”
“不敢当,这酒楼就是我家的。”陈韵冷声道。
薛礼想买这酒楼,自然查过身后的东家,只是一个从四品的小官,不足为惧,现在看来似乎有什么遗漏。
身后跟着来的人上前对他耳语了几句,薛礼面上恼怒一闪而过,看向陈韵时面带微笑,“原来是陈小姐,在下多有得罪,请见谅,这就告辞!”
陈志远纳闷,“这家伙怎么回事,刚刚还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
“没什么,只是借了燕侯爷的势而已。”陈韵皱眉,在这上京如果没有强有力的靠山,果然是寸步难行。
陈韵将德胜楼整个看了一遍,吩咐闵年马上停业,找合适的工匠将德胜楼重新装修,装修方案由她制定,第二天再行讨论。
陈志远还没从这连番的事情中回过味来,陈韵已经安排好了,让陈志远从今天开始,由小芙教导他处理账目,了解基本民生。
要一个小丫鬟教导他,显然让陈志远很难接受,待要反驳,陈韵一个眼神过去,他立马闭嘴了,惹火了妹妹,下场堪忧。
陈韵走出德胜楼刚要上马车,林子墨就出现了,上前施礼,告诉她侯爷在云香楼有请。
陈韵抬头望向路对面的云香楼,二楼窗前看到云明枫挺拔的身影,见陈韵看过来,举杯示意。
陈韵只要让陈志远和小芙先回去,势必要将陈志远短期内培训出来。
见是燕侯爷来请小姐,小芙没有异议,放心的上了马车。马车启动时,小芙隔着车窗对陈韵道:“小姐,玩的开心点,少爷就交给我了。”
陈韵失笑,她果然是将小芙改造个彻底,这要在几个月前,肯定如老母鸡保护小鸡般跟前跟后,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去见燕侯爷。
陈韵上得云香楼,就看到云明枫和燕回轩在包间里,或坐或站,云明枫拿起桌上一个盒子递到走来的陈韵面前,“陈小姐,生辰快乐!”
陈韵没想到云明枫知道今天是她生辰,眼中的惊诧一闪而逝,云明枫眼神幽怨,“阿轩你真不厚道,要不是我消息灵通,今天我见陈小姐该多尴尬。”
陈韵大开眼界,她第一次看到有人向燕回轩撒娇。
“陈小姐,你看燕狐狸跟个小老头似的,多无趣,要是不想嫁他,可以考虑考虑我额!”云明枫幽怨眼神瞬间变成桃花眼,对着陈韵猛放电。
“礼物放下,你可以走了。”燕回轩脸黑的跟锅底似的,直接下了逐客令。
“啊呀呀,阿轩你太无情了!心碎了,不理你们了。”云明枫夸张的捂着胸口下楼去了。
陈韵忍着笑坐在了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如果她真的是十四岁的少女,应该会喜欢云明枫那样的吧,张扬而有个性,如阳光般热烈。
云明枫调侃的话,让燕回轩纠结了,他并不是真的十九岁,他已经忘记了十九岁该是什么样子,明枫说他变得像个小老头,是不是小韵儿也会觉得他无趣呢?
燕回轩心里越纠结,面上越不显,只是将桌上的盒子推倒陈韵面前,淡淡道:“生辰快乐!”
陈韵当着燕回轩的面,打开了盒子,上好的檀木盒里,躺着一只紫色的玉镯,这个玉镯应该价值不菲。
他老爸就是个玉石收藏家,常说羊脂玉是白色中的极品,更说玉石挂红价值连城,每得到好的玉经常拿出来把玩,和她分享,所以对于玉石陈韵还是有着一定的眼光。
她老爸曾经花巨资,弄到一块指甲大小紫色和田玉吊坠,爱若珍宝,看老爸那癫狂的样子,她特意去查了这紫色和田玉的由来。
原来导致其含紫的主要原因是锰元素,其中可能有镍和铁,一般为白色雨中透着紫光,颜色并不浓重,而最宝贵的是能够达到葡萄紫的程度,但一般到中度紫已经是非常稀有了。
她看得出,这不是翡翠不是玛瑙,是质地如羊脂玉般的蓝紫色的玉镯,那颜色就像薰衣草的颜色,陈韵喜欢非常,拿出来戴在了手腕上,举到燕回轩面前,“怎么样,好不好看?”
如凝脂的皓腕与蓝紫色的玉镯交相辉映,美的妩媚,美的窒息,正是皓腕流紫韵,玉镯可倾城,燕回轩忘了纠结,抬手握住了眼前的小手。
陈韵本能的缩回手,但是却没有挣脱,惊异抬头,正撞进燕回轩幽深的眼眸中,陈韵如跌进了温柔的海,被那样专注的看着,似有暖流划过心田。
轻轻一吻落在陈韵的手腕上,“小韵儿,你可知道我在等你长大!”充满磁性的声音低低的,如在耳边缠绵悱恻,似渴望,似叹息。
陈韵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慌忙的拉回手。
这一次燕回轩没攥着不放,留恋的放了手,那温软润滑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他越来越了解小韵儿了,他很高兴能影响到她,小韵儿是独一无二的,那一刻他为了刚刚的纠结而好笑。
陈韵羞恼的瞪着燕回轩,被吻的地方如有火在烧,烧得她心砰砰乱跳,烧得她颊染红霞。
她觉得刚刚都不像她自己了,那怦然心动的感觉让她不安,她不知道是否能够敞开心扉去爱面前的人。
爱?陈韵悚然一惊,她居然想到了爱,难道是爱上了面前这个男人了吗?
自从穿越到这大周朝,陈韵从没想过要去爱,那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是她握不住的,都没有大笔的银子来得可靠。
想到对一个可以拥有三妻四妾男人说爱,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她不想最后落得黯然神伤。
陈韵将那份心动埋在心底,眼神清明笑着道:“今天我生辰,燕侯爷是否有兴趣和我同游芳草园?”
燕回轩叹息,他的小韵儿又缩回那厚厚的壳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