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你又何必骗我……”林逸羽将信缓缓折好,收入怀里,站起身来才走了两步就感觉腹中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嗡得一声,整个人如同喝醉酒一般变得晕晕沉沉。脚下却是不由自主,颤颤巍巍向前走去。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多远,眼前的天地始终是灰蒙蒙的一片。
正在此时,耳间忽然听得一声长啸,啸声裂金穿云,如同一声晴天霹雳,将他生生震醒。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体内真气四走,全然不受控制。心头一惊,忙盘膝在地,稳定住心神,试着将体内真气导入筋脉。直过了一个时辰后,体内真气才循序渐进的慢慢流转开来。但一运内力,丹田处就传来一阵刺痛。
林逸羽知道内力一时间无法完全恢复如初,也就不再强行诱导。转动目光扫视一番周遭,才知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山洞处,而方才的长啸定然是山洞里的高人前辈出手相救,向山洞处拱手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无须客气,方才我听得脚步声,猜到是你来了,可是唤你又不见回应,加之你脚步虚浮,便察觉到不妙。才出声示警。”
林逸羽心道:“光是听脚步声就知道我所处情形,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方才是练功走火入魔了,所幸你内力不济,才不至于遇险。有此一训,日后练功切不可心急求成。”
林逸羽摇了摇头,道:“我不是练功心切,我是心里难受。”
山洞中人听了哈哈大笑,道:“心里难受?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心里难受也会走火入魔的。哈哈哈哈……”
林逸羽一听,心里气愤。站起身来就要走。山洞中人道:“好啦,我不笑了,你别走。”林逸羽见他语气变软,也不好直接走掉。坐回地上,道:“你别取笑我,我就不走。”
山洞中人忍住笑意,道:”这段日子我一直觉得你有心事,怎么样,要不要跟你的老朋友说道说道?“
不知为何,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跟山洞里的人有着说不出的投缘,心里很多不愿意对师父师娘说的话,却是很自然的就跟他说了。而此刻心里正是一团乱麻,何不也跟他倾诉一番?反正他被关在山洞里出不来,也不会对别人说起。”
”好吧,那我就跟你说道说道。“林逸羽于是将罗文彬送礼,师父程振南离奇答应婚事,还有自己对小师妹的痴情,却又无可奈何的情形娓娓道出。
山洞中人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说道:“这还不简单,你明天就私会你的小师妹,反正她对你有意,到时候你们俩离开青莲峰,天大地大,哪里都可去得,做你们的神仙眷侣去吧。”
林逸羽叫道:“这怎么行,师父师娘待我如同亲生,小师妹又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如果我带小师妹跑了,那我岂不是成了不忠不孝之徒!再说小师妹已经写了信给我,说并不喜欢我,虽不知她心里是不是真的如此想,但总归也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私逃这种话以后提也休提,不然我们俩友尽于此!”
“好好好,不跑就是了。”山洞中人说了这句,沉默了许久都不再说话,林逸羽心里好奇,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山洞中人长叹了口气,道:“情之一字,苦了天下人,莫说是你,就连我也深陷其中。想当年……唉……”
林逸羽奇道:“想你当年怎么?说与我听听。”
山洞中人道:”真的要听?“
林逸羽道:”你怎么跟我师父一样,真的?假的?总是那么多问题。“
山洞中人莞尔一笑,道:“那你可曾听说过白玉仙宫?”
林逸羽想了一想,道:“我听师父师娘说起过,白玉仙宫是一个很古老也很神秘的门派,好像在天元门之前就已经存在于江湖。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是白玉仙宫的人?”
山洞中人道:“是的,我就是白玉仙宫两大仙王之一,右仙王秦百川。”
”秦百川?“林逸羽惊道:“你就是秦百川!不对……秦百川又怎么会被囚禁在这里?”
秦百川笑道:“秦百川又不是三头六臂,被囚禁又有什么奇怪?“
林逸羽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时常听师父说起武林中的高人前辈,其中也有提到过你。“
秦百川好奇地道:”说来与我听听“
林逸羽想了一想道:”师父他说你二十岁就担当白玉仙宫仙使之位,当得上是少年奇才。所领的又都是白玉仙宫对外的事务,性情沉稳狡诈,颇为棘手。凭着机智武功三十岁便升为白玉仙宫左右仙王之一的右仙王,跻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罕逢敌手。当时师父说完后,沉吟了半响,然后才道:此等人物为何不是我正派中人!言语间颇为遗憾。只是你为何会被囚禁在这山洞里呢?“
秦百川幽幽地道:”要说我为何囚禁于此,也是多亏了你师父程振南。“
林逸羽道:“是我师父将你擒住关了起来?”
秦百川哈哈大笑,笑声中却有着说不出的讥讽之意,说道:“我还是从头说起罢。”语气变得深沉幽邃:“还记得三十年前,那时我不过二十出头,恰逢新宫主选拔人才,以作为心腹之用。我一路过关斩将,终于赢得了仙使之位。在当时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我的结义兄弟木戈云得享此殊荣。小子不是我夸口,如今的你在当年我的看来实在不足一晒。“
林逸羽听他奚落不但不气恼,反而生出一股不服的气势来,说道:“如今的我比不上当年的你,这个不假。可谁又能确定十年二十年之后,我就一定不会超过你?”这句话说得字字掷地有声,豪气凌然,秦百川听了也不由一愣,道:“你说得对,俗话说莫欺少年穷,说不准十数年后,你林逸羽的名声也会响彻武林。”
林逸羽本是逞强之说,却没料到秦百川会赞同,心里不由有些羞愧,讪笑道:“我信口胡诌,哪里当得了真。你做了仙使之后又经历了什么?”
秦百川缓缓地道:“当时因为浙江毒龙帮帮主新立,三个月未向仙宫进贡,于是宫主便命我带领十二名仙卫前去催问。我们十三人跋山涉水赶到浙江,毒龙帮帮主贾庆年得知消息亲自前来迎接。初始贾庆年态度极好,说是帮银正在清点,需要一些时日,不过仙使驾到,加多人手的话很快就能收齐。当日我们就在毒龙帮安顿了下来。
到了夜间,贾庆年在帮中大厅摆宴招待我们,却怎料这贾庆年早就投靠了魔王岭,预先在酒里下了迷药。也怪我当时年少,武功虽然不弱,但江湖经验却差缺太多。当时我们十三人察觉不妙,仗着功力不弱,立即向外突围,刚闯到大门口,数十枚暗器射将过来,登时躺下了四名仙卫,剩余的八名见势不妙,反向厅中杀去。
我知晓他们是为了掩护我逃出去,如此一来自己必是不活了。我恨得胸膛欲裂,却又无可奈何。心想无论如何也要回到宫中将此事报于宫主,于是长剑挥洒,挑飞了几枚暗器,向门外杀去。
方一出大门便见无数火把亮起,照得直如白昼,眼前密密麻麻站了不下数百人。回过头来一看,我那八名兄弟已经全部倒下。看到此处,再也顾不得许多,纵身跃入人群之中。长剑所到,登时挑飞了四个。那毒龙帮众怎么也没料到我会如此行险,高声呼喝起来。却因为拥挤一时间难以全力对付我。我在人群中窜来窜去,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刀。加之迷药药性上来,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耳间听得毒龙帮帮主贾庆年高声叫道:”兄弟们全都散开,用暗青子招呼!“
”我当时一听,心下更乱,赶紧飞身贴上人群,却怎奈脚下蹒跚,行动大不如常。紧接着背后一阵刺痛,知是中了暗镖,旋即俯身一冲,扑倒一旁。也是天不亡我,落地之后,我见眼前银光闪烁,耳间阵阵流水声传来。
原来这毒龙帮依水而建,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杀到了江边。我心知这是最后的出路,用尽了所有力气,窜到江边,纵身跳了下去。”说到此处,秦百川停了下来。
林逸羽在洞外听得如痴如醉,一颗心随着秦百川低沉的语调,忽高忽下、跌宕起伏。当听到十二仙卫为了替秦百川赢得一线生机,全然不顾自己性命,反回厅中拦阻。心想原来白玉仙宫中人也并不全都像师父说得那样阴险狡诈,薄情寡义。继而又听得秦百川机智绝顶,冲入数百人中来去厮杀,自己更是如同身临其境一般历经此中凶险,背心微微冒出汗来。
最后听得秦百川跳入江中,才长吁出一口气。但立刻又想到秦百川身受重伤,跳入江中不也依然危险?整颗心又提了起来。问道:“你跳入江中之后怎样?”